冠礼行毕,皇上为姬淮取了字,而清粲的字他并没有多说。
此番大宴,裴将军本该到场,但前些日子发现夫人怀有身孕,裴夫人年纪已大,裴将军实在放不下心就奏了折子言明情况。
皇上早已经将清粲这些年如何查了清楚,心情复杂的允了后,也没有在清粲面前提起关于改字的事。
这多年的养恩大于生恩,皇上实在摸不清清粲内心的真实想法。索性就直接无视了这件事,在这么多人面前正式提了姬澜的字。
清粲。
清如皎月,粲若繁星。
在场的人们莫名觉得这个字取得配极了大皇子殿下,他站在那里就如冷辉明月高悬夜空高不可攀,眸光轻转间却如满天繁星璀璨夺目。
呼吸轻缓,不敢惊扰天上人。
清粲与姬淮拱手行了最后的礼节,身体微弯,顺滑的衣料紧贴着身型勾勒出他漂亮的身线,挺拔的身姿自带一番气度。
边肃用一种异常缓慢的速度移开了视线,看向不远处静静看着那里的聂恒,从那个大皇子殿下踏入这内殿后聂恒的视线便一直没有从对方身上移开过半点。
到了这个时候,边肃才终于相信了探子传来的那个如同笑话一般的纸条。
眼里看不进所有人的聂恒竟然真的为了一个人,俯首称臣。
如此不可思议的事情,在他看到那个人是何模样后,恍惚间好像就明白了什么。
若是清粲的话……竟也不是不能理解了。
这种念头出现在谁脑中都可以,但就是不应该出现在边肃脑中。
这种堪称荒诞的念头。
聂恒敛目,轻淡地看了一眼似是有些失神的边肃,眼角微挑浮现出一点危险的神色。
这么多年的死对头,边肃面上出现的这种神色让他嗅到了一种不太喜人的味道。
姬淮落座后,令人奇怪的是清粲没有动作的意思,单手放于后腰,面色淡淡的站在那里脚步没有动起来的趋势。
姬淮轻愣,看了看身旁空置的座椅,又看向表情没有丝毫疑惑的父皇,心中轻缩。
心里闷闷的,姬淮有些不太舒服。
很明显,父皇和清粲又背着他商量了一些事。
而这件事完全没有让他知道的意思。
面色沉静的皇上,与没有动作的清粲让人嗅到了不太对劲的感觉,稍微敏感点的臣子们收了收散开的衣尾,呈现出老实的状态。
而诸侯们,轻轻眯了眼沉默不语。
身后站着的侍卫们却不像诸侯们这般淡定的模样,肌肉暗暗蓄力,脚步微动,形成了一个可攻可防的姿势。
皇上沉了沉气,道:“朕今天想跟在座的各位谈点事。”
语落,殿外传来震动声,无数个人跑动的声音都隐隐震动了这殿内平稳的地面,让在场的人脚底微震,心生警惕。
不少诸侯更是直接沉了脸,很清楚这种声音代表的是什么。
果然,在疾速跑动传来的震动后,殿内四面八方涌出了大量的御林军,不看到这一幕都无法想象这看似普通的一个殿内还有这么多通道和地方能藏人。
大批的御林军严密地包围了在场所有人,面带杀气手持兵器,体内在蓄力堵住了每一个能跑出去的角落。
有诸侯直接冷笑质问上座的皇上:“不知道皇上这是什么意思?是想要不顾天下人的看法直接赶尽杀绝吗?”
皇上心里倒是想这样做,但就像这个诸侯所说,若真是这样做了的话,天下的民心至少要失掉一半。
若是他被逼急了,哪怕失掉一半的民心也有可能真的这般做,但是清粲回来了。
一切都不一样了。
皇上没有理睬这话语之间的挑衅意味,威压难测,罕见的挺直了腰板道:“不过是商量一些事,提前做一些准备罢了。”
“什么样的准备能让陛下这么大动干戈?”
边肃在这个□□味十足的时刻插了一嘴,打断了其他诸侯想要发火的质问。
他话语中的口气极为平静,仿佛没有感觉到背后那尖刃正直直的对着他。
就在这个时候,清粲转身了。
他正对着在场所有的人,眸光极轻地看了所有人一眼,就这么一眼好像就将在场所有人记住了。
那一瞬间他的眼里只有他们一个人的感觉让不少人心中一悸,边肃后面的话就这么被堵在了那轻飘飘的一眼里。
许斌看出了什么,不由一哂。
这位主可能自己都没发现他的变化。
行为处事极为霸道的大诸侯,什么时候被人看上一眼便说不出话了?
清粲右手搭于腰间,素白的肤色衬着黑色的礼服有一种触目惊心的反差色感,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放在其上,透出了莫名的脆弱感,有人眸光微顿只觉得那手格外适合把玩。
宛如艺术品,优美极了。
聂恒看到其他人的目光时心头燃起一束火苗,有些阴戾。但看着清粲手下搭着的位置后,眉头轻皱。
清粲开口,声音有些轻,一阵风吹过就能卷了这声音的感觉让在场的人努力放轻呼吸,竖起耳朵想要听清楚他到底在说什么。
“与在座的各位诸侯商量一下,手上甚大的兵权还有领地范围而已。”
终于听清后,不少诸侯面上杀气一闪而过。
兵权和领地范围几乎是每一个诸侯的根本,不管是哪一个丢了一个都会让他们肉痛不已,而清粲话里的意思却是要两个都要。
老虎嘴里拔牙,这是坚决不能忍的。
心里对于这位大皇子殿下的忌惮很浓,也有一些说不出来的感觉,但这些一旦关于自身的利益方面,是绝对不会退一步的。
直接有诸侯拍案而起:“殿下好大的口气!”
边肃沉着一张脸,觉得清粲太天真了,真以为他们会怕这些御林军?
不管是这里哪一个诸侯在殿内了,只要他们活着出去了,那么在这殿上所说的一切都不算数。
清粲手指摸了摸腰间的突起,轻“啧”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