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芒如实说:“不过是些毒虫的粉末罢了。”
“毒虫的粉末?罢了?”兮寒气愤地将药包揉作一团,砸在他身上,“说得轻巧,你这样会害死那些人的。”
夏芒掸了掸身上的药灰,“属下还怕他们死不成呢。”
“是父亲让你这么做的?”兮寒的掌心凝聚了一缕黑气,“还是你自作主张?将解药交出来,否则把命留下。”
“少主。”夏芒注意到了闯进后院的星河隐,“你的药引子来了。”
兮寒听言,赶紧收回了掌心的黑气,转头便看到星河隐清冷的眼神,心莫名颤了下,“星河,你怎么跟过来了?”
“想不到兮公子家的厨子竟也是个神医?”星河隐看到了兮寒边上那人,手背上的疤痕,不由冷笑,此等满口谎言之徒,还能指望他医治自己?哪天被拆骨入腹都还蒙在鼓里。
夏芒对答如流,“是啊,少爷年少轻狂,总想离家闯荡,老爷怕医术后继无人,便只好倾囊相授于我了。”
“贵府当真是藏龙卧虎啊。”星河隐故意拔出寒云剑看了看,又收回鞘中,“星某身染恶疾,不知大夫可否妙手回春?”
“不敢断言,尽力而为。”夏芒将人请到了堂中。
就凭他三脚猫的医术,还敢装神医?兮寒捏了把汗,若是夏芒搞砸了,非得把他的脑袋拆下来当蹴鞠踢不可。“星河的毒可不好解,你可仔细着点,可别用错药了。”
“少爷挚友,自是不敢怠慢。”夏芒装模作样地为他把脉,瞧了半天才说道:“这位公子中的可不是寻常的毒,恕在下才疏学浅,暂时找不出根治之法。”
“哦?”星河隐将寒云剑放到了桌上,仅是剑鞘散发出的圣气,便可叫普通小妖胆寒。“大夫能使枯骨生肉,百姓有目共睹,怎到我这,就医不好了?莫非大夫有何难言之隐?”
“公子中的可不是凡间的毒,在下医术再高明,也不过是一介凡夫而已。”夏芒见星河隐面露异色,心中窃喜,“但压制之法还是有的,就是麻烦了些,需采集清晨露水,熬成汤药服下。”
兮寒咬牙切齿道:“天寒地冻的,露水都结成冰了。”
“冰融化了不也是水?”夏芒起身道:“劳驾少爷随小人去给这位公子抓药吧。”
济安堂多年未变,兮寒轻车熟路地找到了药房,边找药材边问:“你怎知他中的不是凡间的毒?”
夏芒靠在药柜上,看着少主细心配药,每味药都拿小称一点点称过,想必对门外之人极其重视,“胡乱吹嘘而已,竟被属下料中了?”
“算你走运。”兮寒将药材分成小份包好,“那些药断不能给百姓用了,父亲若是怪罪下来,所有后果,我一力承担。”
夏芒眉头轻蹙,“少主如此妇人之仁,怎能成大事?”
“那是你们的事,我不屑为伍。奉劝你,不要在我眼皮子底下肆意妄为,否则阎罗地狱便是你最后的归宿。”放完狠话,兮寒带着药包打算离开,夏芒却抬手横在了门口。
“少主,那人脉象诡异,恐不是凡人,贸然留在他身边,不是明智之举,还望少主三思。”
不出所料,少主哪肯听他的。夏芒见他执意要走,心急之下,将对方衣袖一把扯住,将嘴唇凑到他耳畔轻声道:“城外枫树林,西行三里有棵枯树,属下在树下挖好了深坑,里面爬满了鬼蜘蛛。”
兮寒早就见识过夏芒的手段,如今竟将鬼心眼打到他身上,“这是何意?”
“少主心知肚明,那个姓星的并非凡胎,唯有夺取他的躯体,占为己用,方能一劳永逸。”夏芒仅轻轻撩起兮寒的长发,那发丝便脱落在他掌心中,“少主,你这副肉身,快油尽灯枯了,若是不忍下手,属下甘效犬马之劳。”
“我心中有数,不劳你费心。”兮寒看向自己的手,已出现点点尸斑,看来时日不多了,可为何还如此犹豫不决?他本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不过是晒了几天太阳,这颗心仿佛融化了似的,倒同这副躯体的原主人一般软弱无能了。
“留着康庄大道不走,为何偏要往火坑里跳?执迷不悟,只会万劫不复。”夏芒苦口婆心劝少主回心转意,“少主,回来吧。”
“你助长父亲的野心,便注定与我背道而驰。”兮寒深吸了口凉气,鼻子有些发酸,“我的生死与你何干?”
少主一意孤行,夏芒无可奈何,不领情也罢,锦囊还是得给的,里头装有解毒丸,能解鬼蜘蛛之毒,但愿此物能派上用场。
星河隐见兮寒从药房里走出来时,眼角微微发红,勉强对他露出一个笑。“星河,药抓好了,我们回去吧。”
星河隐不愿多管闲事,不知怎的脱口而出道:“你没事吧?”
“什么?”兮寒晃了下神,没听清。
“没什么,也出来好些时候了,寒门里的乞丐,还等着兮神医呢。”星河隐再问不出口了。
“不愧是寒门,要银子没银子,要本事没本事,我怎就答应了欧阳四那厮?这分明是一笔血本无归的买卖。”兮寒忽觉呼吸逐渐困难起来,脚步虚浮,不慎踩到块石头,一个趔趄险些跌倒。
星河隐伸手扶了下,竟发现兮寒的手背发紫,已有溃烂的迹象。“你的病情恶化了,幸好没走多远,回去叫你家厨子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