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昏暗的长廊上,一个长发青年轻巧的疾步走着,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走往走廊尽头那扇白色门扉的人便换了一个。
其拉索轻叩两声门板,得到应允后才推门而入。
“莱纳特先生,维多利亚女王召见您。”其拉索微低着头立在敞开的门旁,细细软软的声音跟安德莱亚清爽的声线截然不同。
“来的真巧呢,我刚好打算去拜访的。那就拜托其拉索准备下马车了,我准备先回家一趟。”被白色包裹着的莱纳特走出办公桌的姿态就好像从身后那幅田园乡村的油画里走出来一般,透着一股刚畅游了一番大自然的享受之气。
19世纪初期,马车依旧是路上主要的交通工具,虽不及蒸汽机车方便,但比起人们的依赖性和时光的眷顾,蒸汽机车都没办法与之相匹敌。
马车还没到莱纳特府邸,他就远远的望见了在门口四处张望的女人,明明是四十多岁的人了还跟个少女一般片刻都静不下来,想到这,莱纳特不由得笑着摇摇头。
“西尔维娅女士,给我一点换装的时间,我会带你见到梦寐以求的人,不过你打算就这么去?”莱纳特原本走出马车优雅的姿态不得不在某个女人扑过来的时候做紧急变动,向前疾走两步接住西尔维娅。
西尔维娅穿着的仍旧是在意大利见面时的那一套装备,干练的骑马装将她衬得如少女般青春,但在以淑女绅士著称的英国就显得有点格格不入了,再者鲜少有女士会把自己打扮成这样去见旧情人。
“不行么?难道让我穿结婚时那些繁重又廉价的破布?我可不是去复婚的。”西尔维娅见莱纳特不打算立刻就走,就急着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这不是在浪费她的热情么!
见女人回答的激情澎湃,莱纳特在心里为她补上一句:对,你是去撒野的。
十五分钟后,两人同乘马车向白金汉宫前进。值得关注的是,一静一动的两人相极了父女关系,显而易见,西尔维娅是活泼好动的‘女儿’。
“试图用兴奋掩盖悲伤,这样极端的方式对身体是很不好的哟~”莱纳特靠在一旁闭目养神,不用睁眼他也能猜到女人此时的举动,无非就是扒着车窗作各种滑稽的少女出闺状。
“哼!少自以为是了,其实怕的人是你吧!”极度傲慢的口气,但任谁都听得出话里的逞强,毕竟莱纳特说的是悲伤而不是害怕。
不过,他不打算揭穿就是了。
“呵呵,我真的很怕哟西尔维娅女士~”
“你!”被这句话堵住的西尔维娅终于撅着嘴安生下来,趴在车窗上让沿路的风景沉淀下自己的心情。这顷刻间转换成大型猫科动物睡觉的样子让莱纳特不由得睁开了眼。
他没有骗人,是真的怕了。怕眼前的女人佯装坚强,怕他这些年给予她的幸福都比不上那个男人当初给她的一分一毫。因为明白,恨得有多深爱的就有多深,即使是没有经历过的他也可以从女人偶尔缅怀的神情里看到过往的美好。
一直以来,他都在试图将一个已经尝遍世间百态,被瘦骨嶙峋的现实消磨的只剩下空壳的女子变回无忧无虑还是少女时候任性却美好的她。
她也确实将这面展现了出来,但如果那都是假象呢?该怎么办莱纳特少有的无措都用在了这个女人身上。
他单手盖住眼睛朝后倒去,掩去满眼愁绪的同时在唇边绽放了一抹苦笑。无论如何都不能否认,他的母亲是他今生最大的精神支柱啊。
维多利亚女王传召的是莱纳特一个人,那么即使他地位有多显著,都不能将西尔维娅一并带进去。
“西尔维娅女士,乖乖在马车里等我回来,可不要一个人偷偷哭鼻子啊~我会尽快的。”他站在马车外,穿着肃穆的军装,却露出一脸的温柔,修长的手自她的头顶抚至发尾,久久不愿离去。
明明是个温柔的要死的人,却偏偏喜欢用轻佻去掩饰。一如多年的依赖,西尔维娅完全败给了柔情攻势。
“莱纳特科斯塔!不要把我当小孩子哄!快走快走!”西尔维娅佯作气愤的拍掉莱纳特的手,将他推远了些。
“我难道没有告诉过你,我最喜欢傲娇的人了么?”因此,你的举动,完全对了我的胃口呢~
对于这种间接性表白,西尔维娅羞愤不已,于是莱纳特就在她气急败坏的可爱表情下心情愉悦的往白金汉宫踱去。
只是留给后者一个英挺背影的他并不知道此刻那张脸上的表情有多么的骄傲。
莱纳特是个守承诺的人,所以才半个小时左右西尔维娅便看到向她笑吟吟走来的儿子。尽管很难从一个常年带笑的人脸上得到真实情绪,但她就是可以肯定莱纳特此刻的心情并不像进去前那般愉悦。
西尔维娅的眉头轻微的皱起。
她是知道的,从平民到陆军上校,到女王看重的臣子,再到情报局副部长,他每一步的艰辛和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