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一周,应泽辗转查到刘辉老婆孩子当下住处。
刘辉死前有怨气,可到现在,时日消磨,又见过孟越威力,不敢起任何异议。他知道孟越多半是要“送走”自己,那见老婆孩子最后一面,也算是断头饭。
倒是和清心道长的想法异曲同工。
应泽原先还有些担心,问孟越:“如果他家里人过得不好,他看到之后不愿意走了,会怎么样?”
孟越说:“这不是他‘想’或者‘不想’的问题。”
应泽听他这话,似乎有点无奈,嘴巴浅浅抿起来。
这会儿是五月初,天气转暖,一冬的凄风苦雨彻底过去,春暖花开。
孟越看应泽,漫不经心,想:小泽的嘴唇也像是花瓣。
他看得心动,于是略作安慰,说:“实在不行,给他看点好场面。”
他能蒙蔽活人感官,对付魂灵更是不在话下。如果刘辉老婆孩子真不争气,那就给他看点假的。
应泽:“……”
一时之间,也说不好这对刘辉而言,是好事还是坏事。
不过后来结果出来,倒是让应泽放心。刘辉的儿子已经在读初中,似乎父亲去世的事给了他很大刺激,这两年,他收敛了过去的调皮,知道自己是小男子汉,要一个人照顾妈妈。于是在学校刻苦努力,在家也帮忙做些家务。
刘辉老婆没有再找事做,而是在儿子学校旁边租了间房子,一心一意陪读。
应泽找的私家侦探还了解到,刘辉刚出事时,有许多亲戚像是水蛭一样攀附上来,想要分那八十万买命钱。好在刘辉老婆硬气,一个人带着儿子远远避开。
孟越说:“这些就不用告诉他吧。”
应泽赞同。
刘辉去看老婆孩子那天,恰好期中考试过去不久,他儿子的试卷依然摆在桌上。
他看着成绩。语文八十,数学英语物理都是九十。
刘辉遥遥问孟越:“这算是好分数吧?”
孟越结合刘辉孩子学校水平判断,说:“嗯,努努力,应该能上海大附中。”
刘辉长叹一声,怔怔环视周围房间。他老婆从卧室走出来,先走到桌边,擦了擦摆在桌子上的相框。
刘辉这才发现,原来一直有张自己的照片摆在餐桌上。
他回忆片刻,记起那其实是一张自己和工友的合照。老婆大约请人处理过,把刘辉单独抠出来,背后是绿水青山。
后面他儿子放学,进门就有热饭热菜。等吃完,小少年帮忙收拾碗筷、再回房子做作业。
刘辉看着、看着,魂灵一点点溢散在空气中。
第二日清晨,他老婆拉开阳台窗帘,有些惊讶地看到:“啊,今天这花倒是开了。”
再往后,应松不满于应泽“无所事事”,又要和他“谈谈”。
这回,孟越与应泽一同出国。
原先,孟越只觉得,自己这趟的任务,在于给应叔叔看看魂灵上依附的那团咒。
等到疗养院,才发觉,小泽好像“蓄谋已久”。
他第一天见应松,应松对他态度不错,颇有慈爱长辈之风。还对他说,让他劝劝不听话的小泽。
孟越轻松拔除了应松魂灵中那团雾影,心想:不听话?小泽很听话啊。
面上倒是没说什么。
可到第二天,应松就吹胡子瞪眼,拒绝见孟越,同时把应泽一起驱逐出疗养院,说看到他们就生气。
孟越这才知道,原来小泽这趟出来,还顺便出柜。
孟越考虑自己看过的一些“过往案例”,说:“你应该和我商量一下。”
应泽笑了笑,说:“嗯,现在商量?”
孟越皱眉,应泽就侧身过来亲他。两人在国外,这块儿是同婚合法的州。两个男人接吻,引不来任何视线。
等一个吻结束,应泽才说:“也不是‘蓄谋’多久。原先是有想法,但还没决定吧。”他和孟越还会在一起很久,所以不急于这一时三刻,总归平时应松也不会打扰两人生活,“可昨天他和我说事,原本在讲嘉诚,说着说着,又要给我介绍女孩,说他有位朋友在这边也有投资,家里有适龄的女性……是要给我相亲。”
应泽唇角弯起一点,“我就告诉他,我有男朋友了,暂时不打算分手。”
这话一出,应松稍微联想一下,就能知道他那个“男朋友”是谁。
然而在应松看来,应泽冬日时,身边还有其他人。甚至四月那会儿,自己弟弟去世,应泽失魂落魄说他被甩了,要远走治疗情伤。
到眼下,就和孟越情比金坚,显然不可能。
所以应松虽生气,却没太当一回事。
年轻人嘛,总有叛逆的时候。对应松而言,应泽总算到了少年时代并未经历的叛逆期。
应泽对父亲的想法不置可否。
孟越看小泽这样态度,倒是微微遗憾,想:看来小泽不需要我“开导”。
比较意外的是,从疗养院离开后,两人随意走动,却遇见一场婚礼。
那场婚礼在教堂举办,结婚的是两个女性。
两人一同穿婚纱、抛捧花,热闹非凡。
孟越看到,心里没太多感触。直到应泽问他,“我们以后要结婚吗。”
有应泽作为连接点,孟越终于感受到一丝模糊的期待与欣悦。
他眼里泄出一点笑意,听应泽说:“也不用邀请很多人。首先是叔叔阿姨,其次,我爸这边……”一顿,有些苦恼。
孟越:“小泽,你应该先和我求婚。”
应泽正经:“孟越先生,你愿意和我共度一生吗?”
孟越:“你应该准备一个戒指。”
应泽叹口气:“那还挺麻烦啊。”
话是这么说,孟越最终的考虑却是:等应松那边点头了,自己再“答应”。这样一来,给小泽的压力应该会小些。
不过往后回国,应泽再没提起此事。
孟越不免郁闷。
夏至秋来,再到入冬,一年过去。
应松在国外冷眼看着,儿子似乎大半年还没“玩腻”。于是他放心不下,再度回国。这一待,却再也没离开。
他还是有些“入土为安”思想,想要终老在自己出生、成长的土地上。先前那样,是没办法。可这回回国,怪病再未发作,应松便有些期待。
此外,他也见了孟越父母。孟越父母待应松,是用待“亲家”的态度。
应松不可思议,觉得这两人是不是疯了,还真相信两个男人有什么深刻感情?
当中,孟英哲不小心说漏嘴,提到两个孩子去年就在一起,到现在,一年多。不说未来如何,至少当下,的确感情深厚。
这比应松概念里的时间要长许多。
因信息差的关系,应松的心情顿时微妙。再看应泽时,也带了点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