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延道:“可是师兄啊,魔教教主不是死了吗?”
她素来都是直呼其名,没大没小,此番叫了他一声师兄,心里小小地惊讶,微微一怔,道:“许是山下小妖作祟吧。”觉得还没说完,又补了一句,“在我看来,真正的魔教教主并不会亲自来。”
传闻中魔教教主心狠手辣,除了是个天资聪颖的修道者之外,更是个顶尖的炼器师,对炼器痴迷直至疯狂,整日埋在书房研究各式各样的炼器术,一般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易露面。
陆盛低头望望自己衣角还悬着的那枚纯白玉佩,出了神,大概是在思索能有何对策。听他这么一说,谢无延却是提前笑起来,道:“后边这句话是没错!”
她笑得一颤一颤。陆盛看她一眼,道:“不过,此次下山去之后,小迟一切听我安排,切不可随意乱跑。”
他顿了顿,道:“师尊暂且还不知道此事,明日我与你二师兄商量一下,他应该也会替你保密的。”
谢无延笑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陆盛会突然提起李昶治,答应道:“成。”
旦日。
大约由于激动,谢无延这天早早起来上妆,才坐到梳妆镜前,忽闻门外一阵阵“咚咚”的声响,听起来像是有人用什么奇怪的东西敲砸地面,闷闷的,听着闹心,她算算时辰还早,便出去看看。
开门入眼的就是一个黑衣小门童,站在院里的老树下,拿了根顶端半秃的扫把,神情略带幽怨,赌气似的一下一下敲着落叶,嘴里嘀嘀咕咕,估计也不是什么好话。转头见到谢无延脸上两坨妆容似鸡非鸡、似凰非凰,小门童登时一惊,随即停下手里的动作,木枝做的扫把斜贴在胸前,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谢无延天生自来熟,懒懒散散倚在门边,提前聊了起来:“你一大早就起来扫地啊。”
那门童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开场白说得不知该怎么回,一脸惊恐地盯她。
他这一顿,谢无延才看清他的长相。这小门童眉目清秀,明净的双瞳底隐有桀骜,虽说杂役的身份不大能见世面,但气质颇佳,乍一看,他长得不像门童,倒像是个大家门里出来的公子哥。
谢无延奇道:“哎我说小兄弟,你是叫什么的?”
谁知,那门童睁大了眼睛,似乎特别惊讶,道:“天哪!迟歌你真的智障?”
“……”
本以为这小门童会是个聪明伶俐嘴甜能干的,结果开口直白地唤她一句智障。听得谢无延真有那么一瞬间很想锤爆他的头。
那小门童接着叨叨:“我听很多弟子说你疯了,我刚开始还不信来着,今日看来……”
好像知道自己言语不当,他将扫把往怀里拱了拱,左右看看,闭了嘴。而这“今日看来”如何,不言而喻。
他道:“哎,我是言青啊,我们之前玩得很好的,之前常给你送饭来着,你不记得了?”
“言青……”谢无延小声地咀嚼一遍,名字很耳熟,但她又实在想不起来他什么时候给她送过饭,抬头又看看他,“你容我我想想……哎你,你是昨天那个!”
昨天那个不愿意给她拿团子的门生!
谢无延道:“可是我这两年没见过你啊。”
闻言,言青哈哈笑道:“两年前回乡去看老爷子,活儿干得多也吃得多,所以变得体面了吧,哈哈哈……”
他这样一说,倒是让谢无延记起来了,她好像是听说过言青这个名字的。言青家里头有个赌鬼老爹,据说在外头的债多得一只手数不过来,而且这老头子刁钻得很,欠债不还先不说,借的钱从不干正事,尽往烟花风月之地跑,一把老骨头了还到处折腾。
言青劝他不听,说多了反被打,无奈之下,只好一边忙着打工,一边兼顾着家父,这边那边两头跑。
也怪不得谢无延这两年没见过他,原来是收拾烂摊子去了,这么想来,倒还是个苦命的孩子。
说到言青这个名字的时候,谢无延总想到以前自己有一个弟子也姓言,不过因为一次下山游历,杀了一对农人夫妇,被她砍断了一只右臂逐出魔教了。
说起来,这个人好像在七年前她跳崖那次还在场呢。
言青指着谢无延道:“你脸上的妆容得非常奇妙。”
忽然有人如此评价她的妆艺,谢无延笑着问道:“哟,是怎样个奇妙法?”
言青诚恳地道:“仿佛公鸡下蛋,母鸡长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