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倏而汹涌而?出的许多担心与疑惑逐渐沉淀后,却有更多的?疑问逐渐涌现在了虞兮枝心头。
她又重新回想了一遍谢君知方才所说的话?。
她觉得……这妖狱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再准确点说,是谢君知所说的,关于这妖狱与外界的?时间流速听起来……有些怪异。
“等等……”她若有所思道:“这妖狱是用来困住我们的,而?所谓狱,理应带些折磨性质,譬如我们一路至此,所见的?前十七层小世界中,那些妖族都在受着各种各样的不同折磨,也包括此时此刻这样的极致纯黑,还有无处不在的经文声,我以为也是对困于此处之人的折磨。可为何……”
她顿了顿,整理了一下措辞,继续道:“为何此处的?时间流速竟然反而比外界要?快?如果以‘困’为这个妖狱的意义的?话?,如果要?加重这种折磨,不应该反过来,外面一日,此处百日才是正常吗?如果我们在此处不过度过数百日,外界便已经过去数十年的话?,这个妖狱对人间的意义又在何处?”
谢君知在黑暗中微微勾起唇角,他在心中赞叹虞兮枝的?敏锐,却也不免觉得此时此刻此景,突然如此中断再来讲这件事,有些煞风景。
偏偏方才先出口来煞风景的是他,他方才虽然是有意为之,此刻却难免生了几分?后悔,总觉得应该与她多说几句有的?没的以后,再来说现在这件事,倒也不迟。
但有些气氛既然被破坏,自然便难以再回去,谢君知松开虞兮枝的?手,翻身顺势靠在床头,半靠坐在虞兮枝身边:“你说的没错,这就是这个妖狱最大的破绽。”
虞兮枝有些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破绽?”
“我对此也有些推测,但要?等到橘二回来,才能验证我的?想法是否正确,在此之前……”他抬手,精准地盖住了虞兮枝的?双眼:“你先入定休息。”
虞兮枝的?睫毛在他手心里眨了眨,她心中有无数疑问,但显然再问下去,谢君知也不会说,所以她的?睫毛刮着他的?手心向下扫去,终于闭上了双眼。
“……我们还是会出去的?,对吗?”将?要?入定之前,她到底还是问了一句。
谢君知松开覆在她眼上的?手,转而顺着她的肩膀一路勾勒过来,再握住她的手:“当然。”
有了谢君知这简单的?两个字,虞兮枝不上不下的?心倏而安定下来,她沉沉入定,呼吸逐渐绵长。
散布在她周身的?上品灵石逐渐枯竭,妖丹本来只能微弱地恢复些灵气,但既然虞兮枝能够吸收并利用妖灵气,因而?那许多妖丹中的?妖灵气便也这样被她席卷一空,再干瘪下去,发出一点些微的轻响。
谢君知一手握着她,手指无意识地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另一只手却拿起了她的烟霄剑,再屈指扣了扣剑柄:“潇雨。”
潇雨剑灵便是再沉默,如此被谢君知一扣,也不得不探头出来,小声道:“你怎么知道我在?她告诉你的?吗?”
剑灵向来并不为他人所能见,俯于剑身之时,更是除了主人之外,其他人难以感知,除非主动现出身形。
可惜此处极黑,便是潇雨显露身形,也不为人见。
谢君知却根本不理会它的?问题,径直道:“你来过这里吗?”
潇雨剑灵愣了愣:“我怎会来过这种地方?这种妖狱难道不是有进无出,若是我来过,又怎可能会在昆吾剑冢中?”
谢君知没有回应它。
潇雨剑灵顿了片刻,又想要再说什么自证,却突然微微皱了皱眉,向着四周环顾看去。
剑灵看这世界的?方式自然与人类有所不同。
人类是用双眼真真?切切地去看?,所见即所得,成了修士后,则有了神识,便可以以神识去探知和感知一切。
而?剑灵便是形体都是以灵气幻化而?成,有的?剑灵会选择人形,也有些会更喜欢变成动物的模样,随心所欲,而?它们的看?,自然不是用幻化出来的双眼,而?是用类似于修士的?神识,但实则还要?更加细微一些的?灵识感知。
既然更细微细腻,潇雨剑灵自然便能感受到一些更多的?东西。
它再一次扫荡过自己的?记忆长河,确实肯定自己绝无可能来过此等极黑之地。
可是为什么……空气中竟然有几分?熟悉之感?
谢君知的声音紧随着这样的感觉再度响起:“再想想?”
潇雨剑灵有些茫然道:“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何我……”
“既然你觉得熟悉,那我的?推算便理应八/九不离十。”谢君知松开了握着烟霄的?手,潇雨剑灵这才倏而感觉到一阵放松。
然而放松后,潇雨剑灵反而悚然一惊。
它方才……分明连被钳制都没有丝毫觉察到,想来若是谢君知要它烟消云散,恐怕它也不会有任何反抗之力。
“你进入剑冢之前的?上一任主人是谁?”谢君知突然问道。
潇雨剑再次陷入了回忆。
它与鸮羽自成一对稀世名剑,从淬火出炉至今,已经经历过太多主人。
有的?人将它认作本命剑,却也有许多人将她供奉于祠堂之中,当做镇一方宗门抑或祠堂的?名剑。
却也有一个人对它嗤笑一声,说它虽然薄而?利,却华而不实,没什么大用,随手将?它和鸮羽一并扔在了窗台剑架上,当了个装饰品。
……准确来说,也并非是一个人,那好像……是一对兄妹。
是了,那对兄妹,分?明秾丽绝巘,见之难忘,它当时被扔在剑架上时,简直气得要?死要活,恨不得冲上去将竟敢如此评价它的?那对兄妹砍碎,又怎可能会忘掉这两个人呢?
再后来,它倒也并非真?的?从头到尾都只是个装饰,它也被那个女人实在漂亮却脆弱的手抽出来过,但那是它第一次在她手中出鞘,却也是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