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君知这道剑明明白白地当?着天下人的面向着般若山去,根本没有任何想要对?那些般若山覆盖在黑影中的门?人出剑的意?思。
可若是真的忠于般若山,知道此剑是向着自?己的宗门?而去,当?如何选择?
有人悍然以血肉之躯挡在这样的剑光之前,便是蜉蝣撼树,顷刻间就会在剑光中化为乌有,也要尽自?己所能,护宗门?周全。
也有人惶然知道宗门?难以在这样的一剑下幸存,而宗门?已毁灭,门?主也已经被一剑钉死在了地上,自?己又还有什么继续活下去的理由呢?
于是来自?般若山的黑影不断投入那样的剑光之中,再消散。
还有些人撼于那道剑光的威力,一时之间难以动弹,如此慢了一步,没有赶上赴死,转瞬却又感?受到了自?己与宗门?之间的那一点牵绊好似被什么彻底斩断。
海外千里的般若山毁,般若寺灭,那么般若山的黑影僧人便也失去了存在的意?义,没有了活着的愿景。
最后的那些黑影们大?喝一声,再用尽全力向着谢君知的方向咆哮而来,同时点燃自?己的神魂,想以自?己神魂俱灭产生的爆炸波及谢君知一二。
——到底也只是想想。
谢君知居高临下地持枝站在高空之中,眼中一片漠然,那些爆裂最近的,从某个角度去看,好似近乎已经要触及他的衣角。
但却也只是某个角度。
从地面看去,云与云好似贴合,但事实上,它们从来都不在同一个高度。
那是咫尺,也是天涯。
如此的轰然炸裂不断响起,嘶吼与佛偈同时响彻,再变成此间近乎悲壮的色泽。
有殷红从半空落下,再掉落在仰面躺在裂谷之底的般若山山主了然周遭和身上,像是某种无声的哀悼。
虞兮枝看着染血的般若山山主尸体,再想了想,到底还是飘了一张符纸过去。
符纸沾到般若山山主僧边的同时,有灵火轰然而起,瞬间便将那一尊躯壳吞没。
半空中依然还有淅淅沥沥的血滴落,而那灵火似是真正有灵,转而顺着血滴落的方向重新向上而去,再将半空中爆裂后的残渣吞没。
虞兮枝转身向着谢君知的方向走去。
她?身后是灵火,半空星星点点也是灵火,而她?发丝飞扬,剑尖还带着些有些暗沉的血珠,再被她?手腕微抖后,血珠坠地。
此处如此接二连三?有已入逍遥游的妖皇陨落,再有大?宗师殁亡,旋即那些飞蛾扑火般的黑影则更?是数不清的伏天下与朝闻道,如此多的陨落叠加,天地之间的哀鸣终于厚重到再也遮掩不住,透过光降临在了这一片世间。
落雨倾盆,是灵雨,却也好似天地为这些陨落而悲泣。
虞兮枝却只觉得讽刺。
若是天地真的会为了万物陨落而落泪,又为何要让人与妖如此对?立,以稀缺的灵气去逼万物进行这甲子?之战,再以陨落后的灵气去反哺这天地间?
便如同这灵雨,之所以为灵雨,是因为其中每一滴都饱含灵气,如此从天而降,再坠入重回山川灵脉之中。
功德圆满之僧人如此圆寂燃烧后,自?然会有功德舍利存在。
但般若山山主虽然初心或许真的是为了天下人,却无可辩驳地用错了方法。
因而灵火燃遍,再熄灭之时,那裂谷之底,空空荡荡,一无所存。
有一声往生经的声音倏而响起。
那声音平静到近乎古井无波,如此念诵出第一句,旋即便有稀稀落落的声音跟上第二句,待第一遍诵读结束时,已是满山经文声浩然而起。
虞兮枝不由得皱了皱眉。
她?在十八层妖狱中时,虽在入定,神识却也能感?知周遭,自?然知道自?己入定了多久,那往生经便诵念了多久。
于黑暗之中听?了这么多遍,如今破开妖狱而出,还要再听?,不免有些不耐。
却有一道声音先?她?一步说出了她?心中的想法。
“聒噪。”
谢君知的眉头皱得比她?还要更?深一点,他见她?微微驻足,于是自?己提步向前,再牵住她?的手,与她?并立。
了空大?师看着自?己方才?出手编制的释光之网中,竟然不出片刻便已经空空如也,不由得目露惋惜,再叹息一声,道:“谢施主若是连这往生咒都不愿听?,不想听?,未免有些太过霸道,谢施主不怕杀孽太重,来生有亏吗?”
谢君知偏了偏头,看向了空大?师:“若是今世都活不好,又谈何来生?了空大?师这话,莫不是也想让我像以今生苦短饲来生缥缈的释道信徒一样,去信你们编织的来生?”
了空大?师沉默片刻,他想说来生从来都不是编造,又想要摘释经中的话语来解释些什么。
然而话到嘴边,了空大?师又觉得没有意?义,他终是叹息一声,道:“谢施主已经通天,自?然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老衲的想与不想,又有什么区别呢?”
“你既然知道没有区别,又为何非要阻我?”谢君知想了想,认真答道:“恐怕了空大?师知道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便如同你明知般若无论如何都属于渡缘一道,你应挡于我的剑前,却到底还是躲开了一般。”
了空大?师脸上有了一抹怔然。
直到有一声微碎的声音倏而响起,再将他从这样的怔忡中唤醒。
他手中本还扣着两枚菩提珠,这一声后,了空大?师才?后知后觉般低头去看。
那两颗菩提珠竟然一并碎裂了开来。
如果仔细回溯,第一颗珠子?是在谢君知出剑之前,他闪身避开,谢君知出言点破之时碎的。
第二颗则是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