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恐惧紧紧攫住他的全副心神,温热黏腻的血肉在脸上渐渐变凉,身上捆扎的拘束带如山一般沉甸甸地压在胸口,随之而来的,便是排山倒海的恶心感。
嚼碎骨头的噼啪声,呼吸吞咽的咕噜声,如重锤般敲打在青年心头。
不行,这样下去会被吃,必须快点逃出来!
人在极限环境下总能逼出一些潜能来,譬如现在。体力耐力双重废柴的罗玛尼咬着嘴,总算让手臂以一种极度扭曲的姿势取下了一根拘束带。
啪嗒一声,富有弹性的拘束带立刻缩了回去,金属制的环扣重重磕在床上,发出一声不算微弱的脆响。
青年悬着的心向下一沉。
完蛋。
野兽的五感总是比常人要更敏锐,更何况是连普通人都能听见的响动。伏在尸体上大快朵颐的巨狼警惕地抬头环顾四周,随后,幽绿的双眼悄然锁定了病床上半身拘束的粉发青年,隐约流出人性化的贪婪。
巨狼一跃而起,浓烈腥气随之而来,青年怔怔地看着巨口里交错排列的犬牙,脑海中一片空白。
要死了吗?
砰——
……
又一个脑袋瓜在罗玛尼·阿基曼面前炸成烟花,蓝白相间的医生制服已然被浸得血红。
他呆呆地垂下头,鲜红液体便从额头滑落下来,在隔开了阳光与黑暗的外界,有一道高挑纤长的身影吹了吹枪口硝烟,缓步进入。
“没想到竟然有狼人跑到这里,还干掉了医生,失策。”
持枪的白发女猎人漫不经心地转着枪,从诊所堆满了杂物的木桌上拾起一张纸条。
“寻求苍白之血以超越狩猎?这种东西……还是扔掉了比较好。嗯,那边还有个幸存者。”
白发女猎人一眼就看见还呆呆坐在床上的青年,肆意流淌的鲜血把他上好面料的外衣染得通红,本人也像是受了极大刺激一样,动也不动。
“该从噩梦里醒过来了,小鸡仔。”
拿手在那个青年面前晃了晃,伊芙琳才看见那个粉发青年眼中缓缓出现焦距。
“呼——呼——”
犹如溺水之人挣脱水面一般,青年大口喘息着,大量汗水混着鲜血沿着脸颊流淌而下。当指尖触及冰凉黏腻的外衣,罗玛尼才惊觉,指尖已经颤抖得连扣子也无法解开。
一块柔软的丝帕扔了过来,带着浅淡的玫瑰甜香。
“给,满脸都是血,擦擦比较好看。”
……
帕子就那么随随便便扔到青年怀里,女猎人也没管对方作何反应,就径自打开了诊所紧闭的橱柜木门,从中拿出一包包裹着牛皮纸的水银弹。
这里是血疗的诊所,也同样是她秘密储备弹药的补给站。
“谢,谢谢。”
罗玛尼磕磕巴巴地道谢,认真把染血的丝帕叠好,在最初的惊吓过后,心中就涌起了无比的羞耻,以致于脸色通红一片。
果然一个人开始灵子转移是不行的啊,自己实在是太冲动了。这次还好,有人施救,要是下次掉到怪物堆里怎么办?
堂堂所罗门王,专门用来对付Beast的冠位Caster,竟然会栽在一只小狼人手里,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英灵座上的那几个冠位绝对会笑死的好吗!
“不用谢,这是猎人的天职。”白发的不知名女猎人回过头,半张姣好的面容暴露在夕阳余晖之下,“当然了,这个猎人,不是你以为的猎人,我们只以狩猎怪物为天职。”
硕果仅存的幸存者半晌没有发出声响,直到女猎人开始瞪他,罗玛尼才有些不可置信地提出疑问。
“请、请问,您是该隐赫斯特小姐吗?有人托我向您问好,希望你在将来的日子里一切安好……”
话音未落,一股巨力便将罗玛尼击倒,伊芙琳冷酷地微笑着,卡着青年脖颈将之紧紧摁在病床,在他的呛咳中把枪管强行塞进喉咙。
冰冷枪口抵住喉间,火药的硝烟味道弥漫于口中,弹巢咔哒轻响,似乎随时将要击发。
“说!是谁派你来的,是该隐赫斯特的那群该死的老家伙吗?这么多年了,竟然还是阴魂不散,当年治愈教会怎么不把你们全都杀得干干净净呢!”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心情好,双更一下。抹布医生真有意思啊,我还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