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爱西丝和从前还是一样呢。”
侥幸逃过一劫的罗玛尼·阿基曼眨了眨眼,把一颗悬着的心重新揣进肚子里,在白发猎人的耳边轻声道。爱西丝趴在他肩上,闻言一滞。
“我可不觉得我还和从前一样。”
被初火灼烧了几千年,再躺棺材里几千年,末了还被人从坟里挖出来复活的体质,怎么也算不上正常人了吧?
简直跟影之国的女王斯卡哈有得一拼。
“哪里都一样,”情绪稳定下来的迦勒底医疗部负责人情商开始重新上线,眼睛对着眼睛,呼吸接触着呼吸,温言软语,“还是一样喜欢把所有事情都扛在身上,老是为一些不该操心的事操心,就连明明该是大家一起承担的责任,也要自己一个人背负下去。”
“当我觉得我快被人理烧却逼得喘不过气的时候,抬头看着你,就会觉得我能做到的东西实在是太少了。爱西丝你虽然出身于魔道世家,但却一直游离于正常里世界的边缘地带,就连生活也是和许多普通人在一起。在来到迦勒底以后,不仅要立刻加强魔术修养,而且还要暗中照顾玛修,偷偷出门寻找治疗玛修的办法和召唤从者,最后还重伤失踪……”
罗玛尼顿了顿,轻抚着对方散落在枕上的长发。
“就算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也理所当然地接过了维护人类,维护文明的使命,就算最后的结局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就算是到这个时候也还想着要把亚楠的猎杀之夜收尾。不,我不是说你爱拖延时间,只是想说,你的责任心真是全迦勒底第一,没人能比得过!”
“原来你是这么看我的吗?那你的夸奖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爱西丝拥抱着他,神情是少见的慵懒。
“至于把所有事情都揽在身上什么的,我可不敢当,或许等一切都尘埃落定的时候,我会想放个长假也说不定。”
……
两人就这么紧紧依偎着,看着床前油灯逐渐暗淡下去。
爱西丝昏昏欲睡地缩紧了身子,头顶上忽然传来罗玛尼的声音。
“对了,之前那些女祭司用铃声来干扰你,而亨里特又说你是该隐赫斯特的贵族,难道其中另有隐情?她们到底在你身上做了什么手脚?”
她猛然清醒过来,朦胧的双眼逐渐冷厉。
“哼,那些小家伙连该隐赫斯特的城门都摸不到边,又怎么可能知道其中内情,恐怕只是听我来自该隐赫斯特,就想当然地以为我是那里的贵族。就算是贵族,离开了那里,也一样什么都不是。你还记得阿丽安娜吗?”
“呃……爱西丝,我当然记得她。”
甚至印象很深刻。
“阿丽安娜就是该隐赫斯特的贵族,在十多年前那场大屠杀里逃出来的幸运儿。还有玛利亚,格曼的弟子,一个同样善良而优秀的猎人,也同样是来自该隐赫斯特。不过她已经去世有一段时间了,为了她的死,我直接把手套扔到了格曼的脸上。工坊门前的墓碑写着她的名字,现在被爱丽丝两姐妹不停换衣服的人偶,也是格曼仿造玛利亚本人制造的人偶。”
玛利亚是谁?她是怎么死的?爱西丝又为什么要为她的死,去找当时的第一猎人格曼决斗?
罗玛尼默默眼下了脑子里不停爆炸的疑问,明智地保持了安静。
“治愈教会和该隐赫斯特同时在地宫里获得了‘古老之血’,在利益驱使下,教会覆灭了该隐赫斯特。你刚才见到的那个交际花就是那个时候逃出来的。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在我的庇护下生活,不然,你以为在这个连人都能变成野兽的亚楠,她能平安活到现在?”
“而我……在我醒来的时候,纯洁得就像个刚出生的婴儿,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记不住,直到侍女替我穿上长裙,家庭教师教我说话,而后……我就逃出来了,带着玛利亚一起。”
爱西丝头痛地砸了砸额头。
“真奇怪,明明之前都记得清清楚楚,这段记忆反倒不清楚了,好像是逃婚还是什么来着?反正已经过去了,想不起来那就是不重要。等解决完了猎杀之夜的事,就再去该隐赫斯特一趟,向那群老不死的算总账。”
……
逃……逃婚?!
某种不妙的猜想在罗曼脑海里飞速成型,枕边人却极轻蔑地笑了起来,他甚至能感到爱西丝胸腔在微微震动。
“反正洛加留斯已经带着刀斧手清洗过一遍城堡了,就算婚约对象以前有,现在也应该不在了。”
“可是那些摇铃的女祭司们不还是在吗?”
“那些摇铃女严格来说不是该隐赫斯特人,她们是那些怪物的看门狗——苏美鲁人的祭司。该隐赫斯特人有苏美鲁的血统,所以具有崇拜那些上位者的习俗,女祭司们是地下与地面联系的使者……”
沉闷的脚步声踢踢踏踏地从墙外传来。
扣扣扣——
白发的女猎人立刻紧紧闭上了嘴,豁然翻身而起,脸色漆黑如墨。
“什么事!”
外面的人似乎被她凶猛的气势镇住,有些瑟缩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