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西丝深深盯着神庙下方波光粼粼的尼罗河,露出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天空上的天狼星升起来了,而与此同时,尼罗河也像在响应天狼星带来的讯号一般,裹着大量肥沃的泥土涌上了两岸。
埃及的一切都诞生自尼罗河,如果说美索不达米亚的母亲是幼发拉底河和底格里斯河,古印度的母亲是恒河,那么尼罗河就是埃及当之无愧的生命线。
在这里没有春夏秋冬,只有泛滥季、耕种季和收获季,尼罗河水冲上来的河泥带着丰富的营养,柔软、潮湿、厚实的淤泥非常容易耕作,农夫不需要坚硬的农具,只需要在地上洒下作物的种子,就能等待它在收获季长出饱满的果实。尤其是随着神代的消退,埃及的部分地区已经开始干燥炎热,适合耕作的地方也越来越少,尼罗河水的泛滥就变得愈发重要。
尼罗河水泛滥的日子甚至成了一个节日,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都要在这一天走上街头,为尼罗河的恩赐而庆祝。阿蒙神的神像会被装在一个刻满古埃及符文的金色花船里,让贵族和祭司们扛着从城头走到城尾,法老也会分发面包和啤酒,用来施舍那些穷人。人们载歌载舞,夹道相迎,争相拥挤着向神问卜……
这本该是个值得庆贺的时候,然而全都被一件突如其来的事给打乱了。
本该在王宫里做事的凯罗尔不知为何跑到了她所在的神庙里,又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不小心失足栽进了尼罗河里。
……
“王……王姐。”
曼菲士有点心虚地别过头,虽然没人看到他干了什么,但凯罗尔栽到河里确实有他很大一部分“功劳”。
天知道明明他是想来拦住凯罗尔的,没想到凯罗尔在躲避他的时候,脚下踩着的石头一松,就那么直接地掉到了尼罗河里。
“我只是想让她别进来打扰王姐。”
爱西丝淡漠地回望过去。
周遭的贵族缩了缩脖子,就连做客埃及的米达文公主都没敢在这个时候插话。
经过这大半个月两位同时上朝的经历,所有人都知道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别去惹爱西丝女王”。比起心思单纯的法老,这位女王可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人。
“是吗,曼菲士?”
爱西丝用外面民众听不见声音质问。
“我让她在工坊里为埃及的仆人教授净化污水的办法,却从来没有让她到这样重要的典礼上来捣乱。难道她不是在你的纵容下日益大胆,竟敢潜入神庙?如果她不是一个柔弱的女子,而是个心怀叵测的刺客,你我又该怎么办,你难道忘记父亲是怎么死的了吗?”
难道不是曼菲士近乎无度的放纵导致那个美国小妞以为自己什么地方都能去,什么人都能得罪(反正有法老兜底),所以才毫无顾忌地闯进了闲人免进的哈比神庙?
她倒是挺理解凯罗尔为什么闯进来的理由。穿越时空前凯罗尔就是个自称“考古学者”的财阀之女,见到这么多古建筑一时心痒也是难免。再加上在工坊里吃不好睡不好,曾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落难大小姐看到她那么风光无限地在民众前主持祭礼,一时热血上头想来找她算账罢了。
但这绝不是那家伙在她的仪式上放肆的理由!
想要在人前显圣,就要在人后受罪!她一步步走到如今这个地位,难道就只是凭着一张好脸,几滴眼泪就能得到的么?!
大错特错!
没有血流成河、无休无止地厮杀,她又怎么会成为连众神都要畏惧的存在?当曼菲士还在为了一件小事闷闷不乐时,可曾想过,现在安稳的日子,又是谁争取来的?
“我亲爱的王弟啊。”爱西丝难得为他的愚不可及感到了一丝愤怒,“我以为你是个聪明的人,但现在看来,你从来没从父亲的死上吸取教训。世上有璀璨金发的女人多的是,别被一时的冲动遮蔽了眼睛。”
“这一次,我可以帮你遮掩过去,但绝没有下一次了。”
阴沉的脸色在揭开帘幕,走到台前的时候,已经天衣无缝地转换成了感激的笑容。下埃及女王在民众酝酿出更大骚动之前扬起了双手,朗声道:
“看啊!方才有一位虔诚的少女,出于对神的感激,自愿以身体为祭品,奉献给了尼罗河!虽然令人惋惜,但是活在世上的人不要为死亡而悲伤,让我们庆祝吧,庆祝她的牺牲!由于她的献身,不管是耕种的农夫,还是打猎的猎人,今年的收获必定比去年更多!”
……
以侍女形象待在爱西丝身边的哈比和哈托尔战战兢兢地看着前·造物主,现·下埃及女王爱西丝坐在摇椅上,甚至还心情颇好哼起了小曲。
在几神前方,正有好几个或妩媚或羞涩,总之各有风情的美人,实在难以想象,刚才她甚至连泥土和水都不需要,就那么凭空摄来一缕气息,几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就出现在了原地。
而且,还都顶着一头金发,最多颜色有深浅的区别。
“哈托尔。”
造物主倦怠地微微抬起一丝眼皮,哈托尔便立即心惊胆战地弯下腰。
“去,把那些女人带到你们的地方,像奥林匹斯山上那群外星人装点潘多拉一样把她们装点起来,教她们说话,给她们智慧,但不要教她们散播灾祸、引发仇恨。她们的品质也要谦恭柔顺,导人向善,从不妄想自己无法得到的东西。然后,在合适的时机送到现在的埃及法老手上。”
“如果你们办到了,我就减少你们苦役的刑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