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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无我(1 / 2)


她正在心中狐疑,与九月二人快步行至外院,桐叶等?得?望眼欲穿,见二人进去?没一会儿就灰溜溜出来,赶忙道:“如何?”

王蒨摇头:“今日先回去?吧。”

“就这?样回去??”桐叶笑嘻嘻地勾住王蒨的臂弯,凑到她耳边,“公主,奴替你打听到了些。”

王蒨拉着?她往外走,急忙道:“打听了什么?”

“奴婢问了那花倌姐姐,她说那官员是太常寺的官员。”桐叶有几分献宝的,自得?道,“花倌姐姐还?道咱们是袁家派来的人呢。”

王蒨忧喜难辨:“太常寺?的确是好消息,只是冒充袁家人的身份,只恐打草惊蛇。”

桐叶又道:“即便?问起又能如何,谁能认得?出咱们?”

王蒨也想不出别的法子,只能硬着?头皮,走一步是一步。

今夜为?掩人耳目,三人从公主府后门偷摸而出,这?会儿也只能走回去?。府中婢子见公主归府,匆忙备水洗沐,王蒨特意观察众人的神色,也看不出究竟谁才是眼线。

她不怕李意行知晓自己的行径,只是感到恶心和抗拒。

前?世与今世有种种不同,她不信自己尽人事,还?不能改天命。

王蒨洗沐过后,又去?看了三只狸奴,糊糊如今已养的圆头圆脑,在小房内作威作福,反倒是银球和圆饼气焰低了些,折服于糊糊的生龙活虎。

三只小家伙的脖子上挂着?铃铛,是乔杏后头去?置办的,王蒨摸了摸,脑中又想起李意行。

这?天夜里,王蒨梦到了他?,且竟不是噩梦,而是他?们的前?世。

成婚的第一年年尾,二人新婚不过个把月,这?对少?年夫妻共赴欢海,沉溺其中。王蒨当初也不晓得?李意行究竟几分真假,他?说要好好过日子,真心欢喜,王蒨就得?过且过,总归自己没吃什么亏。

至于她对李意行,说难听些,恐怕见色起意的心思要多一些。

李意行的才学?、谋略、品行……要日夜相处,慢慢了解才得?知,何况就算她得?知了,与她又有甚么干系?可那模样生得?有多好,却是伸手?可触。王蒨不是瞎子,她自认肤浅软弱,李意行向来在那种事上拉的下脸,她也为?色所迷,跟他?十分契合。

那年的冬天,李意行病了。

他?极少?生病,因此王蒨记得?很?清楚。

一日午后,李意行与她在塌上相拥,他?看着?外头,忽而道:“时至凌寒,恐初雪将至,夫人与我一同去?秀徽山住上几月,如何?”

王蒨听说过秀徽山新雪之景极美,二人又无事可做,点点头也就应了。

搬去?山上不足半月,秀徽山果然下了初雪,那天夜里二人一夜未眠,起初是在看雪,后来李意行是看她。一夜折腾后,王蒨翌日睡醒,山上已一片纯色,说是人间?仙境不为?过。

李意行则命人去?接了新梅初雪后的露水。

梅花是迎雪而盛,雪水夜里刚落,世家子弟认为?用?那样的露水煮茶才别具风雅——王蒨不大理解,她在宫里也品过许多名贵的茶,尝不出多少?区别。但李意行要喝,她跟着?用?一些也无妨,从前?只是耳闻士族之人多么风流奇特,待她加入其中,心境也有些微妙。

只是李意行随性过了头,后来又下了第二场雪,他?站在雪中伸手?去?触,第二日就起烧了。

山路上堆起了雪,郎中不方便?上来,他?干脆就不传郎中了。

雪后的夜里,房内煮着?滚烫的热茶,一杯杯让他?喝下去?,李意行瞳中迷茫,整张脸和身子都布满红潮,他?倚靠在王蒨身上,时不时唤她一声。

王蒨又忧心又气,小心翼翼劝他?:“郎君怎么如此任性?日后可千万不能了。”

李意行听她数落自己,既不说话也不生气,他?轻笑几声,贴着?她亲吻:“夫人,阿蒨。”

他?的睫羽颤抖,王蒨分不清究竟是清醒着?,还?是烧糊涂了,只好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唉,这?山上又没个药方,也没个会医的……”

李意行撑着?身子看她,重复道:“药?”

他?病中之躯,声音亦是低哑,却还?在竭力保持着?温润之色。

王蒨颔首:“是呀,不喝药,见你这?病难好。”

那张脸上只有瞳孔保留着?沉静的墨色,泛红的肌肤与朱色的唇,都太媚了。李意行就用?那双眼盯着?她许久,将自己滚烫的额头贴着?她的,细细啄吻她:“……好,我喝药。”

随后他?的唇一路向下,吻开她的衣结,又用?手?解开她的裙带。

王蒨梦到这?里,心中尚未有什么起伏,然她突然想起夜里听到那些斥骂,便?很?想见识见识,若是当初她在李意行病中第一次如此“喝药”的时候,推开他?,骂他?轻贱,斥他?为?奴,他?会是何反应?

可她无法改变已发生过的前?世,只能抽出目光,如局外人一般看着?房内的她与李意行身影交融。

从前?人是过去?人,而她已经走出了那片困地。

翌日起身后,她甚至毫无波澜地缩在塌上读起了史书。

这?些时日下来,王蒨读了亦有不少?内容,借着?阿姐的随笔,勉强能通读八成,只是那些史料沉重之余,对她并无实际帮助,王蒨本?就不是读书的料,从前?在太学?中只能算中庸,这?会儿也弄不明?白,读这?些东西有用?吗?

如若没用?,为?何千古文人都以读史为?第一要事?

王蒨抱着?满腹疑问,将书读过大半,到了辰时,乔杏与霖儿带着?衣裳进来,帮她上妆更衣。

今日是祭天之典,身为?公主,王蒨自然也要露面。如此庄重的典礼,宫中的嫔妃与官员本?就要盛装相待,更不提今年因讲经的缘故,大典于午间?大肆操办,□□之下,各方百姓都注视着?朝中众人。

霖儿替王蒨一件件穿上繁复的衣裳,戴上及膝的鸣玉环佩,又披上外衫。走动时,环佩叮当作响,左右各有高低不同的清朗之音,王蒨许久不曾有这?样的阵仗,一番妆点后已觉着?疲累。

乔杏给她上的妆与以往无二,雪白的脸,艳红的唇,又扫了一大片胭色,几乎看不出妆容下的面容究竟是何模样,王蒨对着?镜子左看右看,点了点头。

没有人认识她最好不过。

点完妆,她又叫来了桐叶。

若非王蒨端坐在公主府,身边还?有乔杏和霖儿,几乎连桐叶都认不出眼前?之人是三公主,直到王蒨说话,她才敢回过神来。

“桐叶,你今日不用?跟着?本?宫,出府玩儿去?吧。”王蒨坐在镜前?道。

桐叶不解其意:“公主是想……”

王蒨柔柔地笑了声:“今日的大典有阿姐一手?操办,若有人问起,你就说一嘴吧。”

哪里还?能继续问下去?,桐叶连忙会意,眨着?大眼退出门外。

……

王蒨到大典时,城楼下已围满了人。

如今南北两地都盛行佛家,听得?广竹高僧的名讳,不少?人都前?来听经,一时之间?城门下可谓水泄不通。

王蒨下轿时,也诧异地往上瞥了一眼,除了父王与两位姐姐,她隐约能瞧见僧人翻飞的僧袍,已有些褪了颜色,修修补补,看起来十分清苦。

待她上了楼台,见了广竹高僧的正脸,更是愈发地钦佩。

高僧年约四十,胡须却已斑白,腰背弓着?,瘦的皮包骨,传闻广竹主持坚持苦修,如今看来并不作假,无怪乎如此多的百姓都要听他?讲经。

王蒨与众人打了照面,默默退到角落里,与二姐站在一块儿。

王翊最恨这?些场面,这?回找不到借口推脱,才不情不愿地梳洗打扮,像木偶一样站在城楼上,神魂早已不知游离到何处。

三姐妹中唯有王楚碧游刃有余,她今日将乌黑的发盘起,金饰镶入,眉眼昳丽,即便?一言不发,站在皇帝身边依旧足够惹眼。

礼官念完祝词,该由皇帝祭酒拜天,桐叶混在人群里,听到有人说起大公主。

她想起三公主的吩咐,连忙道:“你们不知道呀?大典是晋宁公主与朝廷的人一起布置的!广竹住持也是她请来的呢!”

这?些人多为?其他?乡郡来的普通百姓,对洛阳内、以及宫中的大小事不大知之甚少?,有一人问道:“小孩儿,你别骗我们,公主怎么会干涉这?些事?”

桐叶停了嘴,生怕自己说得?太多显得?奇怪,却另有一洛阳百姓回他?:“有何不妥?公主都随朝听政啦!”

百姓并不懂随朝听政与执政有多大出入,光是“朝”与“政”,在他?们眼中就足够有威严,这?个消息很?快就七嘴八舌地传到了外乡的耳中。

王蒨看在眼里,略微放心地收回眼。

光孝帝站在城门上,看着?下头的诸人一脸憧憬,心中有几分自满,可当他?说完祝词,就渐渐感到不耐烦,想要回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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