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蒨哭了?会儿,没多久又把眼泪收了回去。
她不明白怎么哭的人又是自己,做错的人分明是李意?行,到头来?担惊受怕的却只有她。因为他不正常,让人害怕,所以她就要处处避让,凭什么?
她抽泣几声?,揉了揉脸。
就算她上了马车,找回了些底气,可眼前给她?百个?胆子,她也不想再?回去面对李意?行了。?个?人若只是坏,她尚能应对,可李意?行不仅是坏,他根本就是疯得彻底,王蒨无法预料他下?步要做什么,说什么。
方才她用花瓶砸了他,也不知他怎样了,听说李意?行如今受了点?风吹就要死?不活的,今日会不会就撑不下去了?
她想要他死?吗?
王蒨发觉,她心底的回话是默认的。
她当?然想要他死?,只要他活着,她就永远活在阴影之下。
原就不像话了,李意?行如今居然还服食寒食散,王蒨越想越心惊,坐在马车里接连给自己倒水。乔杏悄悄拉开帷幔的?角,探脸进来?:“公主,奴婢知错了。”
霖儿在另?边也探脸:“女郎叫我们出去转了?圈,生怕遇了贼人,奴婢二?人见她与公主交好,才……”
王蒨本也没责怪她二?人,实则她知晓这??切问题都出在李意?行身上,就是乔杏和霖儿不走,他也有办法进来?,倒不如走了好,省的被他不知还要使什么手段。
只是,她如今除了?句“无碍”,也不知还能说些什么,方才在房间内的身心博弈,让她出了?身虚汗,无力地倒在车厢里。
乔杏与霖儿见公主如此,识趣地不再?开口。
回府后,王蒨让人备了热水去洗沐,她坐在池中还在阵阵瑟缩发抖,思来?想去都觉着不是办法,她不想再?耗下去了。李意?行?回比?回不正常,再?下?次他又会变成?什么样?
从浴池中起身,王蒨回了房,叫来?桐叶,让她街市上打听李意?行那边的动静,人怎么样?是伤着还是死?了?
没多久,桐叶穿过?片月色,站在廊下回话:“公主,外?面没有人在议论此事?。”
王蒨坐在镜子前:“你可问清楚了?”
“没有问嘛,这?种事?怎么能主动问,”桐叶摇头道,“既然无人议论,就说明他们是悄悄行事?。”
王蒨回过神,李意?行借李莘的名头与她相见,想必还是知道避着人的,他自己也清楚这?手段见不得光,来?去都不曾流出什么消息。
她真是糊涂了。
可王蒨这??夜却怎么也睡不着,盛夏的月光落在她身上,她翻来?覆去,起身裹着薄被,望着房外?的?汪湖泊叹气。
.
李意?行睁眼时,已是西窗月明,莹白的月光落在他的手背上,他眨了眨眼,将手放入被中。
额上裹上了纱布,这?是他第?二?回因王蒨伤到额头,上?回是她推了他?手,这??回是拿花瓶砸他,王蒨甚至还用刀刺过他的颈后,那条疤至今还在。
这?兴许也算伤痕累累吧。
李意?行撑起身,在?旁瞌睡的闻山醒了过来?,连忙扑到床边:“家主,如何了?”
“你问我?”李意?行顿了顿,“我昏迷了多久?”
闻山看了眼外?头的月:“约莫三个?时辰,郎中说你服用……那个?什么再?失血,伤口难愈,这?几日要好好歇息。”
听他的寥寥数语,李意?行深感意?外?:“就这?样?”
他如今的身子自己也清楚,原还以为阿蒨这?样气他,还敲打了他?顿,少不得又是?阵急病命危,四?处哀告。先前他在临阳收到关于阿蒨的信件,知她与太学郎君走得近,他心绪难平,咳血昏迷,性命垂危也是有过的,当?时族里便有人背地里连悼词都写好了。
闻山低下了头,婉言相劝:“郎中不曾说别的,就是那个?不能再?服用了。”
李意?行静默不语。
他对寒食散是没有瘾的,今日服食之后去见阿蒨,是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分出幻象和现实,可不知为何,他所见的便唯有她,不再?有什么幻象。
倘若她就在身边,他何须靠那些虚无缥缈的玩意?儿自欺欺人。
不过,从前即便用了那东西,他?样克制冷静,见了阿蒨却忽地有几分放浪不堪,李意?行没有料到这??点?。兴许是气过头了,做的事?儿让她更不悦。
闻山见他不说话,已去厨房端了粥食和药过来?,李意?行拧起眉,望着食案上的两?个?碗,不曾抗拒。
将药?饮而尽后,他潦草用了几口饭:“去将那些竹卷和书册拿来?。”
听他的意?思是要挑灯夜读,闻山张口劝他:“家主,您在病中,就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