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物失控的烦躁感在不断升级。
精神的空虚也趁着这个空子全部钻入进来。
连呼吸,都要变得困难起来。
一到会议室,阙婵就立刻说道:“我要去洗手间,我自己去就好了。”
她说完,转身就匆匆向会议室的另一头走去。
甚至都不敢回头,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赶。、
果然,恶鬼本人追上来了。
鹤见归的军靴声逼近了。
鹤见归并肩走在阙婵身边,说道:“我陪你去。”
似是不擅长说情话,她颇为不适应地清了清嗓子,才说道:“以后你去什么地方,我都陪你去。”
阙婵不知道要如何赶她走,更不知道要如何回应她的话。
那一瞬间,学校的走廊变得无比漫长。
阙婵低声说道:“这种事情,我自己来就行。”
鹤见归说道:“你的事情在我这里不分大事小事。”
阙婵把手里的药捏得更紧了。
她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脏在逼问:
“你有没有溺过水?”
“知不知道那种在黑暗里,明知道已经毫无希望只能下沉,却依旧想抓住一点什么东西的感受?”
或许她想抓住的就是这瓶药。
或许,更多。
阙婵把自己反锁在卫生间里。
隔着卫生间的门,她立刻慌乱地掏出衣服袋子里的药,颤抖地手倒出来几粒,当即就吞下去。
然而,因为没有水,胶囊卡在喉咙里,险些让她窒息。
好像仅仅是溺水还不够似的,还要吞下几块石头,好让自己死得彻底。
胶囊黏在喉咙里,上不去也下不来,如鲠在喉。
阙婵装作镇定地开了门。
鹤见归就站在门口等着。
阙婵露出一个看起来最自然的笑容,尽可能不让自己的声音变调,问道:“我渴了,能不能让别人帮忙给我买瓶水来?”
鹤见归点点头:“好。”
会议室里,褚轩站在椅子后面,给阙婵拉开了椅子。
鹤见归坐在阙婵旁边,护犊子似的护住她。
缪虹就坐在对面,对阙婵的反应尽收眼底。
眼光敏锐的学者推了推镜框,锋利的眼睛微微露出一点几乎不可见的笑意,玩笑似的说道:“冰心,嗓子怎么哑了?因为想妈妈哭了吗?”
鹤见归在旁边冷冰冰地说道:“有空关心别人的嗓子,不如管管自己的舌头吧。”
阙婵万蚁挠心一般,坐在那里,身体僵硬。
最好的演员,怎么也要把戏演到终场。
嗓子哑了,场子也被砸了,但是不能乱。
她抬起头,对着缪虹微微一笑。
那笑容里,温顺,乖巧,十足像个温柔安心的妻子,就这么依偎在爱人的身畔。
水还没到。
这时,蒋太太到了。
她身上穿着过时的名牌设计,带着贵妇雍容的帽子,紧紧裹住的黑色大衣仿佛和现在的天气很不相符合。
镶嵌着珍珠的黑色手套,一只戴在手上,一只被抓在手里。
另一只手,牵着一个年龄不过五六岁的男孩。
男孩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蒋太太摘下墨镜,上着过分浮粉的面容上,一双哭肿的眼睛瞪着阙婵。
缪虹开口说道:“查晴女士……”
那只带着黑色手套的手摆了摆。
蒋太太在桌边坐下,说道:“缪院士,我是个保守的女人。既然嫁了人,就是夫家的女人,你还是叫我蒋太太吧。”
她并没有来看女儿,只是坐在了缪虹旁边,红肿的眼睛看着别处。
坐下之后,又拍拍身边的椅子,对小男孩儿说道:“坐在这儿。”
全然没有要给任何人介绍的意思,也不像是重逢,只是冷冰冰地坐着。
连看,都不看阙婵一眼。
这时,缪虹颇感兴趣地看着她领过来的男孩子,说道:“蒋太太这么大年纪了,还能生育,看来保养的是真的很不错。”
蒋太太直视前方,看也不看她,只是说道:“你们这些年轻学者就不要嘲讽我们观念保守的老人家了。我这个孩子的出生,你们基因大学的试管少不了帮助,你何必明知故问呢?”
鹤见归哪怕是再迟钝,也会看出情况不对。
更何况像她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看不出问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