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穿着别人穿剩下的衣服,坐在满是污水的河边,捞出一个别人丢弃的洋娃娃。
她想起第一天上学的时候,她被人嘲笑是小偷的女儿,上学的资格也是头来的。
女孩看着手里的娃娃,轻轻为娃娃整理头发:“我不想交朋友,但是我需要一个朋友。”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唯一的朋友了。”
成年后,阙婵坐在会议室里,依偎在鹤见归的怀里,看着整个屋子里各怀鬼胎的眼神。
我不想要一个爱人,但是我需要一个爱人。
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所有人都逼我,逼我到这个地步。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爱人了。
我再也不允许你的心交给别人。
哪怕是一开始,我也想过好聚好散,除了我应得的那份钱,对你的心从未起过什么贪心。
阙婵抱着鹤见归的手臂,虽然用着轻柔的声音,眼神却是寒冷至极:“妈,当初女儿帮了你那么大的忙,你需要我演戏做你女儿的时候,我给你们夫妇两个演得那么好。现如今这情况还不是你们当初的决定带来的,我只想跟你们演最后一场,这点情分,您都不愿意帮吗?”
蒋太太听她说这样的话,忽然开始又哭,又笑。
她双手捂住脸,眼泪从手指缝里溢了出来。
满脸褶皱的女人身体抖动着,说道:“演戏?原来这在你看来,就是演戏?”
“我的孩子死了,在你看来,不过是一梦初醒,演了一出戏罢了,是不是?”
“所以你才能那么得意,那么轻松,因为这对你来说,就是一场好戏呀!你现在什么都有了,你能不得意吗?”
她忽然猛地把手一拍桌子,瞪大了眼睛,泪水湿了眼线,黑色的泪水顺着皱纹留下。
蒋太太大声喊道:“你的一切都是她的!本来都应该是她的!你这个下作的骗子,骗子——”
那男孩子显然害怕了,伸手拉蒋太太的裙子,小声说道:“妈妈,妈妈我害怕。”
蒋太太指着阙婵,带着手套被泪水沾湿,手哆哆嗦嗦的指着,说道:“我今天就揭穿你这个贱种的真面目——”
她这话一出,缪虹立刻站起来身,一副要劝架的态势,说道:“哎呀蒋太太,你们都是一家人,不要太激动嘛。”
缪虹就这么轻轻巧巧的说了一句,蒋太太还指着阙婵,然而舌头却忽然捋不直了,哆哆嗦嗦地说道:“我要,我要——”
忽然,蒋太太整个人僵着,直挺挺倒了下去。
缪虹立刻故作慌张的起来。
阙婵看见她那副假慌张的样子就知道这人连戏都不屑去演。
只见缪虹啊呀一声站起来,一副好像不知道要干什么似的模样,站在那儿撸了半天袖子也没去扶人。
然后,她把眼镜往上一推,对着门口喊了一声:“牧书意!小牧!”
一个短头发的学生抱着一摞东西跑进来,一脸茫然。
缪虹对着她招了招手,说道:“来,把人扶起来,送到医务室去。”
说完,她袖手旁观地站在一边,看着牧书意扶了人,转头对着一边的人一笑,说道:“这孩子做事儿,勤奋。”
阙婵看了一眼那学生一脸疲惫的样子,就知道缪虹没把她当人看。
之前林登警告她远离缪虹的时候,给她讲过缪虹手底下带的研究生猝死的事情,死了三四个孩子,每个都是心脏病发,说蹊跷不能算是蹊跷,说不蹊跷,又不能真的说是不蹊跷。
“那些孩子入学的时候都是好好的,没有过什么病的征兆。”林登说道。“缪虹特别喜欢招穷人家的孩子。有的时候同样的分,有的孩子家里穷,她就招家里穷的。她那边的学生,塞关系都塞不进来。还有几次,家里条件好的孩子分高了二十几分,她愣是选了倒数第一的贫民窟出来的孩子。学校一开始以为她格外照顾这些孩子一点,后来发现,似乎不是这样。”
阙婵那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当听个八卦,问道:“那她为什么总选这样的学生?”
林登叹息一声,说道:“这种事,我也不确定。但是当你一无所有的时候,无论别人要求你做什么,你都只能别无选择的去做。那些孩子很崇拜缪虹,她是目前大陆上最知名的学者,也是最厉害的,是很多求学者心中的英雄。”
说道这里,鲜少评价人是非的林登又补充了一句:“只是可惜,心太坏。”
看着牧书意用那瘦小的肩膀扛起了蒋太太,阙婵终于看不下去了,站起来走到她身边,说道:“我们一起来吧。”
鹤见归立刻走了过来,说道:“交给我吧。”
她话音刚落,她身后跟着那几个人连带着褚轩立刻说道:“别别别,我们来我们来……”
阙阻止了他们,说道:“我带妈妈去吧。”
鹤见归见她不肯松手,又说道:“我陪你去。”
阙婵不能让鹤见归起疑心。
所以她第一句话,要先安抚她。
阙婵说道:“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
她柔情款款地说道:“这个世上,就你对我最好了。”
阙婵这话一出,鹤见归身边跟着的那几个人立刻转开目光,各自退开,仿佛一点不关他们的事儿,他们也什么都听不见。
阙婵又说道:“但是我和妈妈的事情,还是要我去和她解决。你总想护着我,有的心结,我们就解不开了。”
鹤见归说道:“有什么好解开的。她这种人,你不认也罢。以后我的家就是你的家,你要什么我都给你,管她做什么!”
阙婵是那种讲道理的人吗?
她才不是。
她只是听了这话,羞涩地笑着,说道:“你真好。”
鹤见归身后那几个人都恨不得推到墙角去了。
阙婵说完,就对着鹤见归告别,说道:“我们把事情解决了,我就来找你。”
鹤见归被她这么一哄,已经完全忘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心里颇为受用地点点头,说道:“那我在校门等你。”
就这么神魂颠倒地被糊弄了过去,还就此告了别。
阙婵扛着蒋太太出了门,蒋太太的儿子这才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缪虹站在旁边,点了一根烟,叼着烟颇为不耐烦地看着这个大哭的小孩。
在学校里作为导师公然抽烟,也只有缪虹一个狂徒干得出来。
缪虹用烟头指指那个大哭的小孩,随便拉了一个学生过来,说道:“去,把他带到警卫处去。”
那个学生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缪虹丢在小孩旁边。
教授让他做的事情,她怎么能不做……
人群中,背着书包的大一新生和哇哇大哭小孩面面相觑。
走廊另一边,阙婵扛着蒋太太一只手臂,注意到那个叫牧书意的学生一直在频频看她。
阙婵没有看那个短发女生,只是说道:“你看起来很认得我。”
牧书意一慌,立刻闪躲开了目光,说道:“不认识,不认识!”
阙婵很擅长察言观色。
那些年在黑市流浪的日子,她什么人没见过?
牧书意为人十分紧张,扛起蒋太太的时候紧张的不行,鹤见归上下打量她的时候她吓得头也不敢抬,但是对阙婵,她显然从容很多。
阙婵说道:“看来,你不是第一天和我相处了。”
牧书意紧紧低着头,话也不敢说。
阙婵看着她那个反应,又说道:“你对我会说话、会动也一点不意外。说明你相处的时候,你认识的那个我是会说话,会动的,不是我在冷冻室的时候,对吧?”
牧书意根本不敢看她,也不敢吭声。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烟味儿,缪虹的声音传了过来,说道:“你何必难为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