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神了你,这都能闻出来?”叶寒霜一脸惊讶,而后又不禁轻轻叹了口气,“不过可惜了,我还一口都没喝着呢。”
“耽误你品酒,那就是我的不对了。”他嘴角微微勾起,马上从怀中掏出一个精巧的琉璃酒壶递了过去,“这个赔给?你。”
“……你怎么随身都带着酒啊?”女子面上不禁露出点好笑的神情,也不忸怩,马上抬手接了过来,抿了一口之后,顿时觉得唇齿留香,身上暖融融的一阵畅快,忍不住赞了一句:“好酒!”
而后,她似是想到了什么,面上神色微敛,抿了抿唇低声问道:“所?以这次的事情,你觉得是谁的手笔?”
凌霄宗的周常生虽然一直和沧澜派不对盘,但此事涉及到人魔双方的交战,又有魔气搅入其中,这背后一定有其他人从中作祟!
“是魔界那边的,而且应当是紫魔君一脉,就是最早在亳州城林府袭击你的那波魔修。”一提到这事,元烨明的神色也变得慎重起来,语气很笃定地道。
“紫魔君一贯老谋深算,精通阵法和蛊术,在魔界势力不小,而且一直对人界虎视眈眈。”
叶寒霜对魔界并不了解,元烨明一说,这才恍然大悟,一针见血道?:“所?以这次他们和妖族联合,是想借着天灾瓜分人界?”
“没错。”男子很肯定地点了点头,“但如今三城已定,他们没占到先机,又被打得节节败退,自然就会?安分下来,现在最严峻的,恐怕还是另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元烨明的眸光一瞬间变得晦暗不明,语气也低沉下来,“天灾有四重,第一灾,是疫病。第二灾,是妖袭。第三灾,是魔气。只是不知道这最?后的一灾,会?是什么。”
诚然,现在发生的这一切,其实都已经和他梦境中所得到的预示大不相同,没有妖魔横行,没有疫病肆虐,所?有乱象似乎都在一点一点地平息。
这是当之无愧的拨乱反正,叶寒霜的出现,就好像是个变数,改变了很多人的宿命,甚至硬生生扭转了这片青泽大陆的局势!
可如今眼看希望就在前方,元烨明却总有种不祥的预感盘旋在心头。
似乎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也许明日过后,就不会?再有这么平静美好的夜了。”他不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难得地生出些许怅然。
“会?有的,因为不论是什么样的天灾,总会有过去的那一天。”不料叶寒霜却很乐观,甚至还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在那之后的每一个夜晚,都只会比现在更好。”
她顿了顿,又伸手指向漆黑的天空,“你看,星星也会?一直在。”
闻言,元烨明先是愣了片刻。
而后,他就偏过头,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好像总是这样,总有一股不知道打哪儿来的坚韧和冲劲,一次又一次带给?身边的人继续前行的力量。
所?以其实,他根本就不用抬头看。
因为对他而言,叶寒霜已经是最明亮的那颗星星了。
元烨明弯了弯嘴角,心里不知不觉就软成了一片,突然冷不丁地问道:“等这些事情都了结之后,修仙界就会重新恢复安稳,到那时,你想做什么呢?”
这回?轮到叶寒霜愣住了。
其实来到这里之后,她的人生多多少少都在跟着话本走。为了摆脱最后被雷劫劈得魂飞魄散的命运,她一路参加仙门大会?,进冥霄秘境,入四方宝库,虽然大部分时候过得也很快意,但总觉得有把刀悬在头顶,欲落不落。
如果之后天下安定了,她的雷劫也平安度过,那么她才算是获得了真正意义上的自由,从此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所?以到时候要做些什么呢?
“唔——”叶寒霜思?索了片刻,而后嘴角一弯朗声道:“我想我大概会?走遍大好河山,每日饮酒品茶,继续好好修炼,锄强扶弱吧。”
这么想着,她娇艳的面上便不自觉露出了动人的笑容,眼睛亮晶晶的,闪着粼粼的波光,“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就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吧。”
而元烨明就这样专注地一直盯着她看,忽然就想到了刚刚在他被人怀疑指证的时候,她从天而降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然后毫不迟疑地站在了自己的身侧。
那个时候,她眼睛里的光芒,就跟现在一样明亮。
砰砰砰——
胸口如坠疯兔在急速跳动,好像有什么东西已经彻底克制不住了。
他想永远像这样站在她的身边。
元烨明深吸了一口气,突然目光灼灼地看向叶寒霜,用袖袍掩饰住手心的些微颤抖,语气却还要故作坦然:“那一个人游历岂非寂寞,你介不介意,多一个人同行?”
“以后,我们都一起烹茶饮酒,一起醉卧花间,一起修行操练,一起除暴安良,好不好?”他的语气温柔又缱绻,尾音甚至微微上扬,如同小勾子轻轻搔过耳廓。
叶寒霜登时就觉得心里震了一下,耳根处还有点酥酥麻麻的,好像被猫抓了一下似的。
不对劲。
她不对劲。
这明明只是很正常的一句话啊。
如果是越修默这么说,她应该会毫不犹豫地嘲笑他,就你这酒量还是算了吧,我可不想带着你到处发酒疯。
如果是秦绮绿这么说,她应该会想都不想地欣然应允,还会?让这位颇有经验的师姐带她四处游历一番。
可是说这话偏偏是元烨明。
于是先前?有过的那种奇怪又无措的感觉又冒了出来,甚至连脸都有点发烫。
嘶——她明明才喝了一口而已,这酒的后劲难道这么大吗?
叶寒霜脑子?里天马行空地想着,当下就有点不自然地转过脸,打了个哈哈应承道:“好啊,有元道?友同行,一定很有意思,到时候又可以尝你的手艺——”
“不是道友。”俊朗男子打断了她的话,一本正经地纠正道:“是道侣。”
叶寒霜心口猛然一跳,手里的琉璃酒壶一下子?就脱手而出。她立马下意识地伸手去接,结果正好和同时伸手的男子碰了个正着。
两手相接,她几乎是立刻抖了一下,然后飞快地把酒壶夺了过来,呆了一瞬之后,又赶紧闷头喝了口酒压压惊。
元烨明看了眼自己空落落的手,也愣住了。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点僵硬和沉默。
但叶寒霜向来是个有话就说的性子,是以虽然觉得有点震惊和窘迫,还是鼓起勇气率先开了口。
“你刚刚——”
“是认真的。”
“你真的没有——”
“没有在开玩笑。”
叶寒霜:“……”
所?以有默契有时候也是件让人心烦的事,她原先一鼓作气,结果连着两次被噎了回?来,只觉得一口气被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当即就不大高兴地抿紧了唇。
可元烨明反倒凑得更近了一点,还很认真地叹息了一声:“我吓到你了吗?”
不知怎么回?事,叶寒霜只觉得脊背一阵发麻,下意识地一抬眸,正好就对上了他那双明亮又多情的眼睛。
那里面的情愫已经满得快溢出来了,浓烈的感情如同滔天巨浪,瞬间把她牢牢包裹住,叫人深陷其中动弹不得。
叶寒霜的眼睛不禁倏地放大,曾经被她抛诸脑后的问题又重新浮现了出来。
“他要不就是看上你了,要不就是脑子?坏了。”
叶寒霜的大脑忍不住嗡嗡作响,一下子?模模糊糊地同时冒出了两个念头。
第一个是,苍了天了,这个人好像是真的喜欢我。
第二个是,他脑子?果然没坏,脑子?坏了的人竟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