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心的儿子们!
宫里,决明一五一十地幼帝说了,两人在殿前的台阶上坐着,幼帝塞给他一块糕点,心疼地说,“御膳房才出的,好吃。”
决明不哭了,呜呜吃着,幼帝安慰他说,“你爹本来就这个样子,想当年朕才多大,就把朕扔到了西南,他有时候可狠心啦。”声音一顿,“可他狠心是为朕好,对你狠心也是为你好。”
决明咽下糕点,“我知道,我知道我错了,我会改的,我就是想撒娇,让他疼疼我,他不仅不理我,瞧着还像不想要我了。”
幼帝瞥来一眼,“那你选错方式了,能朝他撒娇还让他心疼的其实……”
决明眨巴眼。
“只有你娘亲,其余人,呵,他无动于衷。”幼帝讽刺一笑,“想当年,朕也试过,他差点没揍朕,让你抄书其实已经是轻的了。”
“撒娇,那是你娘的权利,你没有,朕也没有。”
这么一说,一大一小的两人,可真是太伤心了。
冬葵找到两人时,两人正吃糕点发泄委屈,决明一见冬葵更委屈了,就连幼帝都嘟囔一声,“他做什么要沉脸吓决明?”
冬葵轻笑,“做错了事,还不让罚了?”戳了戳决明的脑袋,幼帝问,“要留下来用午膳么?”
冬葵点头。
用过午膳,趁决明不在意,幼帝同冬葵道:“决明多懂事,他知道错了,罚就罚了,回去以后能不能让我舅舅对他道个歉?”
“能。”冬葵保证,“陛下别担心。”
幼帝咳了一声,“朕也没担心,见不惯他欺负决明罢了!”
“陛下说得对!”
面对她眼里难得的疼惜笑意,幼帝偏过头,挥挥手,“快走,快走,朕要忙了!”
“好。”冬葵离开前,踮起脚拍了拍他的脑袋,“陛下都长这么高了。”
幼帝捂头,“柳冬葵,你放肆!”
放肆的人已经牵着儿子走了。
坐着马车回到府里,冬葵陪着决明在书房抄书,柳蕴一人在屋里徘徊啊徘徊,终于忍不住了,踱到书房门口。
决明瞄见他,哼了一声,背过身去。
冬葵决定和他同仇敌忾,也背过身去。
柳蕴:“……”
默默回屋去了。
临睡前,冬葵回来,他靠在床头背过了身,冬葵瞧见忍不住笑了一声,“你还是个孩子啊?”走过去扯了扯他的袖子,“好了,我和决明说好了,你日后别动不动沉脸就好了。”
下一刻,跌入柳蕴的怀抱,柳蕴抚着她的脸颊表达不满,“你这是头次没站在我这边。”
冬葵:“你有理?”
“我的理大了去了,你今早还和我说别纵容孩子,我瞧纵容孩子的是你。”柳蕴抬起她的下巴亲了一口,起身下床,“决明还在书房?”
冬葵倚着床头望过来,“他不好意思说,可确实在等你。”
柳蕴:“你别这样看着我。”
冬葵一听,拉起帷帐阻隔了他的视线,“快去吧!”
柳蕴到了书房,决明还在抄书,柳蕴敲了敲桌子,“今天爹爹照了镜子,发现自己一沉脸,确实有些吓人,以后你犯了错,爹爹不这么对你了,但是犯了错,确实该受惩罚,可明白?”
决明小声回,“明白。”
柳蕴心软了,在冬葵坐过的圈椅上坐下来,决明还低着头,他突然想起决明不在的六年,曾有无数次想,倘若这个孩子在,他和冬葵怎么疼都不为过,眼下美梦成了真,他就忘了,他该对这孩子多些耐心。
“决明,爹爹给你道歉,爹爹明白,你这么懂事,是知道自己错了的,只是爹爹凶你,你委屈了,是么?”
决明点了点头,勇敢地抬起头说,“我才回来,好想亲近爹爹娘亲,可是今天的爹爹有些吓人,我就害怕了。刚才娘亲和我说了,爹爹是为我好,爹爹要是以后不吓人,我就不害怕爹爹了。”
“好。”柳蕴抱了他起身,“晚了,明天再抄,现在去睡觉。”父子俩出了门。
第二天,柳蕴同决明一起要去弘文馆,冬葵送到府门口,瞧着父子俩上车的背影,生出了想和他们一起的冲动,“我也一起去好了。”
父子俩回头,冬葵走过去,补了一句,“我送决明到弘文馆。”三人上了车。
决明已经忘了昨日的伤心,到了弘文馆,冬葵原不打算下车,决明非扯着她下来,一下车瞧见四周几位夫人都在送自家孩子还,顿时明白了,“她们天天来?”
柳蕴:“……”
他没关注过这个。
倒是决明点头,开心道,“今天娘亲也来了!”
“娘亲能不能送我到学堂门口?”
冬葵心口堵得慌,“可以。”
夫妻俩将孩子送到学堂门口,学堂里来了许多孩子,都纷纷跑出来看,围着决明说,“决明,你爹爹娘亲长得真好看,像画得一样。”
决明露出骄傲的笑脸,“你们爹爹娘亲也好看!”
互夸一通,先生来了,纷纷跑进学堂上课去了。
冬葵疾步出了弘文馆,柳蕴几步追上,去拉她的手,被她甩开,路过的人瞧见,目瞪口呆,首辅夫妇闹矛盾了?!
两人上了马车,车帘一拉,柳蕴过来抱冬葵,冬葵拿手捶他,“你做什么吃的?你儿子上学需要人送,你不知晓?”一把推开柳蕴,柳蕴撞在车壁上,扑过来拽住她安抚,“我以为他大了,不需要送了,旁人送是旁人,我们何必和旁人一样?”
“他大了?多大?”冬葵的泪一落,柳蕴忙道,“你别伤心,我的错,我的错!日后我天天送,你也天天送。”
冬葵摇头,“是我的错,他没回来前,我想他要是在,把我的心挖给他就行,他回来了,我就疏忽了。”拽着柳蕴的衣领哽咽一声,“昨天你还凶他,我们做得多不好啊。”
压柳蕴到车壁上,砰得一声,“往后,你给我对他温柔些,像对我一样,他撒娇,你让他撒啊,你能不能纵容他?”
“能,我事事依他,对他笑,让他开心。”
柳蕴抱紧冬葵,“回家再说。”
马车启动起来,缓缓离开了弘文馆,躲在四周的人跑出来,心道太刺激了,竟然撞见首辅夫妇闹矛盾!
消息传得飞快,传到宋平水耳朵里:有人在弘文馆里亲眼看见首辅夫人朝首辅大人甩袖子,首辅大人追上马车,马车里传来可疑的砰砰声,也不知是在做什么!
宋平水:“……总不至于打架了吧?”
顾颐:“谁打谁?”
宋平水:“夫人打大人啊!”
姜九兴奋:“我送的青石板是不是要派上用场了!”
宋平水:“既然这样,我给大人支招去。”
来到府邸,先找来柳蕴身旁的随从问了,“刑部送来的那块青石板呢?”
“搁夫人屋里铺着。”
宋平水也不支招了,折回去同姜九说,“大人真要有跪青石板那一天,你就立了大功了!”
姜九搓搓手:“其实刑部还有一块。”
“……”
冬葵屋里,柳蕴哄不好冬葵了,冬葵恨不得回到决明初次去学堂那天,她如此自责,柳蕴没法了,指了指那块青石板,“柳冬葵,我给你跪下,你别伤心了。”
冬葵一惊,见柳蕴就要屈膝,忙扑过去拦住,“那我怎么办?我心里难受。”
“那我们还去见决明,我们去给他送饭,天天送,可行?”
“我要自己做饭!”
柳冬葵去了后厨,在厨子的指导下忙活了许久,柳蕴命随从快去弘文馆问问有无孩子爹娘送过饭,随从回来说,尚且没有。
柳蕴松了口气,“没有就好。”
“那边掌事的说,弘文馆禁止送饭。”随从觉着自己补的这句能要了首辅大人的命,但这是事实,弘文馆有膳食厅,供午饭,饭菜极好,一点都不比家里差,堂里学生爹娘都很放心,也没想过送饭。
可冬葵要送,那就不能不送,柳蕴命令随从,“你告诉掌事的,馆里需要开个送饭日,就定在今天。”
随从去了。
冬葵已做好了饭,她算着时间,到弘文馆正好赶上午饭,便带着饭菜和柳蕴一起上了马车。
到了地方,学生们果真该吃饭了,两人来到决明学堂门口,冬葵往里一瞧,沈一槐他儿子指了指自己的屁股,“都是我爹打的,都青了,大人竟然没打你,只是凶你一下,你可真幸福!”
决明:“是的,我还没挨过打,我真幸福!”
柳蕴决定了,回去夸夸沈一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