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天雷冷不丁当头劈下时,陆琰正站摩托车旁骂骂咧咧。
不知是不是三中那帮怂包干的,约架就约架,偷头盔是几个意思?
陆琰倒不至于心疼那几百块钱,更不怕上路被交警拦,而是变天了,他不能忍受发型被雨淋乱。
熙城一中大名鼎鼎的校霸陆琰,出门必抹几斤发蜡让头发支楞起来,软趴趴的敢说自己是个男人?
陆琰气不过,骂完三中那伙人,又狂一句老天不长眼。
话音刚落,直觉天灵盖一阵剧痛,全身燥热得像要自燃,又仿佛有几万伏电压流窜在四肢百骸,硬是将他的魂魄从肉/体中逼了出来。
“卧~~槽!!”
漂浮半空的灵魂见到被劈成人形焦炭的自己,顿时颤出几道虚影。
从小到大一路帅逼的他,死后竟变成这副骇人的鬼样子?!
一众跟班本在路边恭送老大离去,被眼前的情形吓到目瞪口呆,最先反应过来的男生惊叫一声,引得乌合之众们做鸟兽散。
仅余李星一人怔在原地,陆琰略感欣慰,今日这场架可是为他约的,算这小子还有点良心。
然而几秒后李星回神,走到僵硬的尸/体跟前,不是痛哭“老大你怎么这么惨被雷劈”、“小弟会一辈子念你的恩情”,而是用力将陆琰推倒,砸在他最宝贝的那辆阿古斯塔Brutale上。
转身离去时,李星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笑。
饶是陆琰素来心大,也险些呕几口老血出来。
他试图冲回身体里,待复活后好好教训李星那孙子一顿,无奈屡试屡败。
顷刻间乌云聚集,狂风肆虐,一场暴雨如约而至,陆琰的魂魄似缕轻烟,被淋散在将夜未夜的傍晚。
熙城一中高二五班教室,才早上第二节课,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的学子们,已经挣扎在昏睡和清醒的边缘。
老张的耳朵好比雷达,在黑板上飞快地写着算式,也能分辨出是谁在下面偷偷讲小话。
一道题解完,他艰难地转过肥胖的身躯,走下讲台来到中间的过道,把半截粉笔头扔向最后排的凌泰明。
处在射程范围内的陆琰下意识地缩脖躲闪,粉笔如同子弹一般穿透虚无的身体,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只是个游魂。
你妹,死都死了还要蹲教室里听课?简直不是人干事!陆琰径直往外飘,也不避让同学和桌椅,反正他可以穿透任何实体。
谁知刚飘出一米左右,就被奇怪的力量牵扯着,再无法前行。
陆琰不信邪,四面八方横冲直撞,半晌后终于参透个中蹊跷:他像被一根看不见的绳拴在钱檬身上,只能在离他一米左右的范围内打转。
什么鬼?陆琰差点以为钱檬拥有超能力,可那小子分明在认真记笔记,并未察觉灵魂状态陆琰的存在。
比不能自由移动更悲催的是,陆琰魂魄的造型仍是他被雷劈后的模样:爆炸头,黢黑烧焦的身体,衣衫褴褛。
活人看不见,陆琰能从窗玻璃上看见自己的影子,这让十分在意形象的他心里的卧槽如涛涛江水绵延不绝。
环视四周,凌泰明隔壁的课桌空着,那是陆琰坐了两年的座位。凌泰明吊儿郎当地站着挨老张的骂,一脸的不在乎,权当对方是只嗡嗡叫的苍蝇。
新学期开学没多久,有学生意外身亡,并未对高二五班造成任何影响,大家伙儿平静得像无事发生一样。
“成天琰哥琰哥的叫着,特么哄老子玩呢。”
亲眼目睹过李星的背叛,陆琰难得有了点自知之明。他这老大当的悲催,是个被小弟哄着冲锋陷阵的大傻逼。
陆琰活的时候都懒得学习,变鬼后更不可能。他开始琢磨为什么死后会跟钱檬绑在一起,学霸学渣结对子?要不要这么血虐!
同学两年,陆琰与钱檬的交集屈指可数。钱檬成绩优异,听闻家境也不错,是位有钱人家的少爷,就是性格孤僻,喜欢独来独往,既不跟好学生一起玩,也懒得搭理陆琰这一挂。
当然,陆琰更不愿理他,大老爷们生得白白净净,细胳膊细腿一撇就能折,收做小弟陆琰还嫌他拖后腿。
陆琰生平最讨厌受约束,此刻郁闷至极,他必须尽快想办法脱离钱檬。
老张掐着点讲完一道大题,下课铃声响起,这节是大课间,同学们如潮水般往外涌。
陆琰看见钱檬合上书本,站起来离开座位,受那股神秘力量控制,他不得不亦步亦趋地跟在钱檬身后。当明白钱檬是要去卫生间时,陆琰无语望天。
老子对学霸的鸟不感兴趣啊喂!
好在钱檬进的是单间,陆琰松口气之余,又有些鄙夷:怕不是尺寸太小才躲起来撒。
作为新手,陆琰还做不到精准掌控虚无的魂魄,像个歪掉的挂钟悬在隔间门外。随着里面哗哗的水声响起,他奇异地也有排空的轻松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