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建庄的马车到康安城这一日正是重阳节,城中百姓纷纷出城,登高望远。望着欢声笑语、锦衣出行的京城百姓,胡建庄激动得握紧手中书。偏安夔州十载,他终于回来了,这才是人待的地方!
胡建庄命人撩开车帘,指着远处的城门,给女儿讲解康安风物。十五岁的胡春桃瞪大眼睛望向不远处的人潮,紧张又激动。忽然,她发现人群中一白衫男子骑马而来,此人面如冠玉目若郎星,身姿挺拔卓尔不群。胡春桃激动地抓住母亲的衣袖,“娘亲快看那人,这世间怎会有这般俊俏的郎君!”
胡夫人用力拍了一下小女儿的手背,斥责道,“娘怎么教你的?康安不是夔州,不可在人前大呼小叫,这让人嘲笑咱们胡家不懂规矩!”
胡春桃不错眼珠地望着骑马而来的男子,胡乱应着,“女儿记住了,娘快看,那位公子……啊!”
胡夫人转头,一眼便瞧见了女儿说的那人。
他啊……胡夫人感慨万分,“他就是康安城第一美男子,姜枫姜仲青。”
方才还觉得康安已物是人非的胡夫人,看到姜二爷后,立刻被拉回了十年前。十年了,姜枫竟还是那个姜枫。有他在,康安城一定还是那个康安城。
见妻女都痴迷地望着姜枫,胡建庄黑脸抬手放下车帘,他本还想跟姜枫打声招呼的,看来可以免了!
姜枫就算做了官,行事还跟当年一样讨厌!
还没看够的胡春桃立刻转到车窗边,往外探头望着越来越近的姜二爷,痴迷道,“原来世间真有谪仙般的人物……”
“住口!”胡建庄皱紧眉头。
从未被父亲骂过的胡春桃吓了一跳,缩回车内委屈又惊恐地望着父亲。
这个未出嫁的小女儿是被他们夫妻宠大的,胡建庄见她如此,也觉得自己话说得重了,便压着不悦解释道,“此子狂荡,为君子所不耻。日后遇到他,我儿当目不斜视,方能显出大家闺秀的端庄。”
“是。”胡春桃嘴里这样说,手却舍不得放开窗帘。
胡建庄往外瞟了一眼,却见一年轻妇人向他们这边望过来,那目光里的恨意让他直觉后背一阵发冷。
这是何人?胡建庄皱起眉头,低声吩咐车外的管事,“去打听打听,刚刚过去的青灰色马拉的车是谁家的,车里是什么人。”
“老爷还没进城,就遇到熟人了?”胡夫人也侧身望向车窗外,但除了越走越近的姜二公子,她未发现一个眼熟人。
胡建庄放下车窗帘,冷声吩咐道,“进城!”
与胡家马车擦身而过时,姜二爷的目光都没往这边瞟一下。今日他是出来陪着家人登高望远的,不是办案办差的,胡建庄自有人盯着。
九为阳数之极,九月初九为双阳即重阳,据《易》理,阴阳平衡,中和为贵,孤阳不生,独阴不长。所以重阳是个大凶的节日民间流传下来的登高望远、插茱萸、饮菊花酒的习俗皆是为辟邪躲祸。
辟邪躲祸远比祈福更让人重视,姜家今天连身怀六甲的闫氏都跟着出来了,马车缓缓向前,载着众人奔向城南不远处一座矮峰而去。
待马车停在山坡下,姜留挑开车帘,见到如蚂蚁般密密麻麻往山上爬的行人,很想建议大家换座山。可回头看到年过五旬的祖母、挺着大肚子的三婶,姜留便闭了嘴。
这座山人多,是因为山路平整海拔也不高上边还有庙,适合老人家和孕妇慢慢走上去。
众人下车后,姜二爷搀着母亲,回头见三个小家伙手拉手跟在后头,便道,“三弟扶好弟妹,大郎看着四郎,容儿带着锦儿,咱们不急,慢慢往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