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根本就不?是?子光叔父的儿子,之所以那样对你说,不?过是?掩人耳目、想让他借别人的身份平安度过此?生。可?现在……”
谢临风顿了顿,方喟叹道,“他要回到他该去的地方了,宝儿。”
头顶仿佛炸开一道惊雷,谢宝真茫然道:“他要走?了,那我?呢?”
谢临风没有说话,望着妹妹的眼神里尽是?欲言又止的怜爱。
“不?可?能,阿爹和九哥不?会骗我?的……我?要他亲口和我?说!”说着,谢宝真挣开谢临风的手,绕过正在同刘公公交谈的爹娘,抿着嘴直直朝谢霁走?去。
谢霁穿着干净的白衣,墨发束了一束在头顶,余下?的从脑后直直垂下?,依旧俊美无双,哪怕是?在阴沉的天色下?,也足以让人眼前一亮。
“九哥。”谢宝真唤他,嗓音有些不?受控制地发颤。
周围内侍来往,有些吵,但谢宝真知道九哥听见了,因为他的步子微不?可?察地顿了顿,随即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前行。
可?他没有回头,甚至没有给眼眶湿红的小少?女一个安慰的眼神,只是?朝着谢乾夫妇所在的方向撩袍跪下?,行大礼一拜。
毕竟为人臣子,谢家受不?起?他这一跪,纷纷侧身避开。谢霁也不?在意,起?身道:“感?谢伯父教?导三年,谢霁没齿难忘。”
说罢,谢霁垂下?纤长?的眼睫,喉结几番抖动,终是?在内侍的簇拥下?转身离去,所携之物,唯有一尊泥人,一枝装在檀木盒中的、风干的桃花。
“九哥!”谢宝真情不?自禁地想要追上去,却被兄长?拦下?,只能眼睁睁看着内侍带走?九哥。
马车自谢府离去,余下?一庭零落残败的紫薇花瓣。
下?雨了,一点?一滴落在瓦楞间,也落在谢宝真的心里。
一日之间,天翻地覆,九哥从她的生活里彻底消失了,甚至还未来得及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
洛阳城无人在乎睡觉少?了一个九郎,他们在乎的,只是?那个一夜之间冒出来的、深不?可?测的祁王。
祁王很?年轻,架子却不?小,受封前后的一个月内皆是?闭门不?出,不?管谁递的请帖俱是?一律不?见,权贵们有心拉拢揣度,却无从下?手……渐渐的,洛阳‘弑兄夺位’的谣言平息,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转向了祁王。
十?月中,天气凄寒萧索,梧桐叶落了满庭。
皇上御赐的府邸在西街,与谢府相隔甚远,布局亦是?天差地别。唯有一点?相似:关上门窗后,一样的空荡冷清。
屋内没有烧炭,呼吸凝成白气,晦暗的光线下?,谢霁独自静坐,手里摩挲着一个半旧的泥人。
泥人褪色严重,甚至有些细微的龟裂,但依稀可?以辨认出是?个肤白娇憨、梳着齐整鬟发的小少?女。
谢霁坐了会儿,自己?摸出上等的颜料细细调匀颜色,泥人褪色的地方重新补好颜色,描画出眉眼……那是?一张他在心中想过千遍万遍的笑脸,烟眉杏眼,雪肤花容,水润的樱唇上带着小巧可?爱的唇珠,笑起?来的时候仿佛有最温柔的阳光揉碎在眼眸中。
冷光打在谢霁的侧颜上,神情专注认真。他用鼠须笔重新勾勒出眉发,不?知想到了什么,凉薄的唇微微翘起?,染上些许暖意。
笃笃笃,敲门声打断他的思绪,王府徐管家的声音传来:“殿下?,英国公府的永乐郡主又来了,说要见您。我?让郡主在厅外?等着,您看?”
笔尖一顿,谢霁握笔的手紧了紧,眸中万千情愫叠涌,最终归于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他淡淡道:“不?见。”嗓音哑得可?怕。
意料之中的回答,徐管家领命道:“那,我?这就去回绝郡主。”
谢霁紧抿着唇,神色清冷,直到手中的鼠须笔咔嚓折断,徐管家的脚步声远去,他才放下?补了一半颜色的泥人,揉着眉心吐气。
可?搅乱的心湖,却久久不?能平息。
……
这已经是?第四次了,一个月以来,谢宝真去了祁王府四趟,被拒绝了四趟。
九哥甚至连见她一面都不?愿,饶是?谢宝真这般好脾气,也不?免动了怒,垂头丧气回来后就一个人坐在院中秋千上生闷气。
天气也不?好,冷飕飕的,凉到了心底。谢宝真越想越委屈,渐渐湿红了眼眶,眼前烟雨朦胧的一片,眨眨眼,泪水就掉下?来了。
她很?少?落泪,一个总是?笑脸相迎的人哭起?来反倒没了声音,只坐在秋千上不?停地用手揉眼睛,背影小小一只,看上去颇为可?怜。
身后传来了极轻的脚步声,她一顿,几乎又想起?去年的某个时候,白衣少?年撑着一柄绘着幽兰的纸伞伫立眼前,轻轻抚去她发丝的湿气,问她:“下?雨了,为何不?去避雨?”
谢宝真倏地回首,睫毛上还沾着泪渍,看到的却不?是?九哥,而是?谢淳风英气的眉眼。
也对,九哥早就不?在谢府了,他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祁王。
谢宝真忽的窘迫起?来,垂下?头,用袖子使劲儿抹眼睛,闷声说:“淳风哥哥,你怎么来了?”
谢淳风穿着一身淡色的束袖武袍,头发高束,英气逼人。
他说:“爹让我?替他向你道个歉:谢霁的身份,他不?该骗你,只是?这种秘密知道得越少?越安全,他不?想你卷入漩涡之中。”
谢宝真点?了点?头,“他是?为我?好,我?不?记恨他。”
谢淳风瞥见她湿红的眼尾和故作的坚强,心中怜爱,轻轻揉了揉妹妹的发顶,柔声宽慰她:“想哭就哭罢,哥哥不?笑话你。”
他这样一说,谢宝真反倒哭不?出来了。她重新晃荡起?秋千,带着鼻音轻声道:“淳风哥哥,对不?起?。”
“宝儿因何道歉?”
“我?瞒了你们所有人,我?其实……”
秋千晃晃荡荡,谢宝真的声音也飘忽不?定。顿了顿,她抬首坚定道,“我?其实喜欢九哥,特别特别喜欢,是?恋人间的那种喜欢。”
尾音有点?发哽,可?她的眼神却十?分执着认真。
谢淳风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惊讶,闻言只是?替她稳住打结的秋千绳,淡然道:“我?知道啊。”
“……啊?”
“我?们都知道。”
谢淳风说:“傻宝儿,不?要有负担,你这个年纪有喜欢的人,再正常不?过了。”
谢宝真强压的泪意又涌了上来。
她从秋千上跳下?,一把扑进谢淳风的怀中,声音闷闷的:“可?他丢下?我?走?了。我?只是?想去问问他,之前和我?在一起?时说过的话是?否还算数,只是?想要他给我?一个答案而已,可?是?……”
可?是?,他连这个机会也不?给。
谢淳风拍拍妹妹的肩背,想了想,方道:“我?不?喜欢谢霁。”
怀中的谢宝真一僵。
谢淳风吐了口气,接上话茬继续道:“可?你喜欢,我?就试着站在他的立场去理解他。宝儿,你可?曾发现,祁王府的下?人、管家俱是?皇上指派过去的?谢霁谨慎多疑,处于天子的监视之下?拒绝见你,或许,是?对你的一种保护。”
作者有话要说:谢淳风:我渐渐地忘记了,自己原是一个杀猪佬的,现在却被迫和猪站在一个阵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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