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气呼呼走出去,被外头这间石室吓了一跳。
就是萧坤和叶恒约好见面的地方,空荡荡的,只摆了一个大理石供桌,桌下一个蒲团。
供桌上香炉冰凉,三根香有两根一早燃尽,只余了一根,歪在香炉里,真叫凄凉。
墙壁上挂了三幅画像。
见九月端详画像,萧坤不说话跟过来。
身后跟着依旧满脸迷茫的叶恒。如果没看错,门打开的一瞬,他看到的是宋九月姑娘被萧坤拥在怀中。
这笑得一脸娇怯的不是宋九月。
这满目深情的不是萧坤。
他势必在做梦。
九月沉吟,三张画中似乎是同一人。
正中是他的画像,剑眉星目,两鬓斑白,双目中是看得见的壮志豪情。身披盔甲,怀里抱着一只白缨的军帽。
挂在左右的,一张是一个少年意气风发的背影,面对大好河山。再一张,依旧是背影,一个中年男子,面对着萧瑟的一湖水。
再不懂的人也能看出,晚景凄凉。无论他图的是什么,都没成功。
只是,这人是谁?
“这里,应当许久没人来了,”九月望着因为湿气已经腐烂发霉的蒲团说。
这里这么重的湿气,难道这个墓穴斜斜向里,从独木成林连接到了凯邦亚湖?
这画卷却没受到水汽倾浸,色彩依旧鲜亮如初。
“白缨军帽,并不是大理国的军队,萧坤,你曾听说过有哪只军队是这样的装备吗?”
“九月?”
是段玖发颤的声音,九月回头。
段玖和梁晋找到这里来,见九月无恙,段玖的心回到腔子里。
刚才九月后背压到机关,一瞬下落。那个时候,段玖其实是可以救九月的。可如果他去捞,就会被飞射而来的断箭刺中眉心。
他在那一瞬间做出了选择。
先躲开箭,再去救九月。已经太迟。
那一刻想到的是,身为王子,还有沉重的江山社稷要背负,不能殒命于此。
九月竟完好,段玖心神荡漾,猛地伸手抱她在怀里。
“对不起。”
九月赶紧推开他,段玖哥,我没事。
从没见过段玖这样的失态。
但现在顾不得此事,九月急急转身,萧坤当然看到了。
果然萧坤清清嗓子走向前,拉过九月的手,对段玖说:“段大人,还请自重。”
语气客气又疏离。
“萧坤,段大哥是关心我。”九月在人前被萧坤握住手,非常不好意思,轻轻想要挣脱他。
萧坤自然不会放手,对情敌的碾压,就是要这样毫不客气。
告诉他,再没转圜可能。
段玖的眼睛,掠过牢牢牵住的一双手,没有说话。
睫毛微颤,黯然收回目光。挺起胸膛,恢复从前的冰冷,微微颔首:“失态了。”
梁晋一眼看穿他们之间的纠葛,也不觉气氛尴尬,只是盯着眼前的画像。
“白昼军?”段玖的注意才回归到该在的地方。
“你也知道白昼军?”梁晋问。
“我在父亲的书房曾见到过关于白昼军的描述,但仅仅只字片语。说是多年前一位将军拥兵自重,意欲谋反,自立为白昼军。打着为命请命的旗号,攻城掠地。那段时间大理国内忧外患,民不聊生。最后还是数十位江湖英雄出手,在铜壁关,合力杀死了头领,才叫白昼军全军覆灭。”
铜壁关,那么这里,应当就是那位将军的埋骨之地了。
“我也只听过门里的长辈提过这个江湖公案,出去问问小霜,她或许记得清楚。”梁晋说,把中间的画像取下来,声音还是一惯的波澜不惊:“九月姑娘既然没事,我们就先出去吧。此地机关百生,实在不宜久留。”
有人精心做了这间灵堂,怎么会只挂着一副画像来祭拜?
九月突发奇想:“梁大哥,你试试用这个朝这个方向打枚暗器。”
她指着香炉里孤零零的那短短一截香,这截香,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歪着。顺着这角度看过去,是惨灰的石壁,看不出什么。
梁晋觉得九月的想法也真是稀奇,但试试,应当也没有什么坏处。
从腰间摸出什么,没人看到他手有任何动作,一枚金莲花就准准地钉在石壁上。
“叶底藏花。”谁低低的惊呼。
叶恒一语叫破,梁晋谦虚:“雕虫小技,献丑。”
什么叶底藏花,我的珍珠就是这花瓣呗。
九月气。
你有这么一袋子的暗器,刚才扯我的项链做什么!
不过这手暗器功夫,也真厉害。刚在在石阶上,四面飞来的短箭至少十七八枝,他用一串珍珠尽数挡回。不过朝她飞过来的那支箭,是他力道过猛才打断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