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不出门坏事行千里,郭有田家院子里让人扔“人头”的事,一上午工夫就传遍了整个大队!
季惟是真没想到,这四个活宝好不容易从县城“劳动改造”完回来,屁股还没坐热又给她整了这么大个幺蛾子!
不但李带娣要骂,她也要骂,缺心眼不是,就算想给她出气,把猪颈肉给他扔院子里就成,你说你还打扮个啥,白瞎了那一斤黑色丝线!
其余三个爹亲娘亲的溜得飞快,贺耀东彻底跟他爹闹掰了无家可归,左手夹着猪崽子,右手拎行李,一股脑儿往她炕上扔,“对也骂不对也骂,姑姑就是偏心眼!你都不知道常新华那孙子有多缺德,你还把我往知青点撵,明明能租马车,那么些砖,他愣是让我们从砖场挑回来,好几里地呢!扫地不给笤帚给牙刷,非得让老子跟猴儿似的蹲着把每条砖缝都给他刷干净,一天天的变着法的折腾人!我不走,凭啥庄呈昀能住你这儿我就不行!”
“谁让你们把人屋子烧了的。”季惟光想都能想到这几个落到小常手里会让折磨成啥样,好笑的抱起喜庆掂了掂。
说来也怪,她这猪崽子搁贺家好吃好喝养了一个多月快俩月了,按说咋着也该长点肉,却是半点变化都没有,原来多大现在还是多大。
贺耀东觉得自己冤得很,又不知道该咋说。
起先他们四人都以为起火的是其中一人不小心惹的祸,后来干苦力的时候无意中聊起这事,发现其实跟他们谁都没关系,那火好像是突然之间自己就从窗帘底下蹿起来了,跟涮锅那也挨不着边儿,反正透着股怪异,可是他又怕自己这么说,姑姑会觉得他想推卸责任没担当,忍了忍,到底还是把话给咽了回去。
“姑姑你真的别撵我了,常新华那孙子就是个疯的,三四点钟把我们喊起来,就为了给庄呈昀做早饭,他自己蹬个破自行车,让我们几个从县城一路走回公社,我他娘还背了这么些东西,三条腿就快只剩一条了!”贺耀东踢了鞋钻进她被窝,抱着猪崽子呼呼大睡。
季惟一指头戳他脑门伤,“你下回再说荤话试试,我把你三条腿全打折!”
“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说。”贺耀东翻了个身,季惟把他拽起来,“等会儿再睡,先跟你商量个正经事。”
“商量啥啊。”他眯着眼睛懒洋洋的甩甩手,“你说啥就是啥,你让我往东我不会往西,你让我打狗我不会撵鸡……”
两句话没说完,还真就睡过去了……
要是这事季惟自己能做主,她也懒得费这口舌。
这都四月初了,最多再有半个月一个月的就要开始忙春耕,就算把以前那帮工人都给召回来也得有挺长一阵子没法正常出货,而且到时候还有个秋收也得断货,她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扩招,到公社街上搞了个分管点,让整个公社的社员都能机动参与到加工生产中,只要在赶集的时候来登记拿原料,做好了再送回来换钱就成,同时分管点还能兼具零售批发业务,只卖基础款皮带和钱夹,一条一块五,五十条以上就是五毛,社员们既能自己用,豁得出去的也能贴补些家用。
只是需要人到各个大队去做宣传工作,让社员们更多的了解个体营业,免得一时思想扭转不过来反而起了抵触情绪,贺耀东他们从小在这儿长大,家庭情况好,人面也广,这事儿由他们四个出面比她去更合适,尤其她还是姑娘,少了个把,姑娘说话就是不如小伙儿有分量。
看贺耀东这架势一时半会儿也不会醒,季惟从抽屉里拿出纸笔,边画设计图边耐心等待。
“是这家吗?”
“应该没错,不是说门口有个拴马桩吗,他们生产队可就只有这一户人家养过驴子。”
“那还磨叽个啥,反正这会儿人都上地里干活去了,砸就完事儿!”
……
院子外头,隐约传来几个男人刻意压低的说话声,鬼鬼祟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