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依依曾经在军营中听过这种声音,当有大量的士兵身穿铠甲聚集起来的时候,兵甲触碰的声音就会变得无比清晰,若是人耳能够听到,怕是只有七八十丈远了。
“你确定刚刚看到皇帝被人抬上担架了?”
宁安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应当不错,除了陛下,还有谁穿明黄色的衣服?”
卫依依心急如焚,望了望通向山下的崎岖小路,把心一横冲着两人说道:“如今的情形怕是不好,如果你们两个相信我,我们现在就走!”
“走?走去哪儿?”
红玉有点跟不上卫依依的思维了。
“出城。”
………………
熹平帝被抬上担架,众人慌作一团,御医正要上前急救的时候,睿王忽然拦在了担架前面。
李熲先是脸上流露出着急的神色,喊了熹平帝几句皇兄,见熹平帝没反应,脸色骤变,忽然做出了大哭的表情。
王鼐直直地扑到熹平帝的身上,探了探熹平帝的鼻息,忽然大哭着说道:“皇帝驾崩!皇帝驾崩!”
众臣顿时如同炸开了锅一般,尤其是徐逖,简直是面如土色,没有人形了。
礼部尚书宋直第一个反应过来,冲着王鼐大喊:“王鼐!你虽为内阁首辅,却也不能信口开河!陛下只是伤重昏迷,你怎可只探探鼻息就确定陛下龙驭宾天?!我看你是有所图谋,预谋已久,诸位切莫上了他的当!”
大臣们面面相觑,看着担架上的熹平帝,脸上惊疑不定。
然而刚刚还瘫倒在地的徐逖却忽然又活了过来,看着站在一旁的睿王,心里忽然涌上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熹平帝登基已有几年的时间,却迟迟不见有龙嗣,也不见抚养亲王子嗣,若是熹平帝一死,那么皇位必将落入有实力的宗亲手中,如今最有可能夺得皇位的莫过于睿王。
熹平帝在接过自己手中的黑石之后王祭台上一摆,就鼻中流血,忽然倒地昏迷,若是日后清算起来,自己岂不是害死熹平帝的最大嫌疑人?!
可若是熹平帝没死……
徐逖眼珠不停地转动,心跳迅速加快,这毕生的前程或许就在此一举了!
徐贤妃吓呆了,拉扯了两下父亲的衣袖,徐逖却陡然甩开了女儿的手,站了起来。
“陛下已经龙驭宾天,宋直你此话何意?莫不是早已私下联络了暗害陛下之人,想在此刻拖延时间,给篡夺江山之人可乘之机吧!”
宋直涨红了脸,指着徐逖指尖颤抖着说道:“你……你……!我看暗害陛下之人最有可能的便是你!”
徐逖冷笑一声,冲着在场的众人忽然朗声说道:“诸位——!陛下固然是天极帝属意的继位人选,但是陛下继位三年以来哪有一个身为帝王的自觉啊,不仅沉迷于炼丹升仙,还屡屡将军国大事置之脑后,从今年的初春一直到如今,上朝的日子只有区区二十日,这哪还是一个帝王所为?大虞朝立国至今,还从未有过如此懒怠于政事的皇帝。依我看,这就是天意!”
王鼐斜斜地瞟了徐逖一眼,问道:“敢问徐大学士所谓的天意是何意?”
“刚刚陛下手拿河图,进献上天,可黑石放于祭台之上便四分五裂,这正说明熹平帝并非上苍属意的天下之主!如今陛下龙驭宾天并非有人暗害,而是陛下连日来沉迷炼丹,服食过量,再加上身体虚弱,根本承受不住如此的长途跋涉,因此爬到山顶之后加上心情激动,便晕倒过去,后脑磕在地上,便山陵崩了。”
徐逖此言一出,一片哗然。
王鼐心下安定了几分,顺势便说道:“既然如此,上苍定然有另外合适的人选来继承大统。”
徐逖脸上泛着异常的红光,仿佛拥立新帝的从龙之功就在眼前,险些抑制不住脸上的激动之情。
而群臣之中忽然走出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群臣见状纷纷给这位老者让出了一条路。此人正是从小便教导熹平帝的太傅王羿峥,今年已七十有二,爬上妙峰山之后便头晕眼花,直到此刻才缓过神来。
王羿峥眼含泪水,脸上的皱纹纵横交错,却只看了躺在担架上的熹平帝一眼便转过了头,冲着众人说道:“而今之计尚且不是讨论继承大统的问题的时候,先将皇帝送下山,若能救治便为最好,若不能救治,皇位之事也当大行皇帝丧仪完毕之后再行议论。如今便这样吵吵嚷嚷,岂非给人可乘之机?”
王羿峥所言,让众人如醍醐灌顶,如今的情势,这才是权宜之计。
王鼐脸色铁青,却又无计可施,若是等大行皇帝丧仪过了,此事少说也得再拖上三个月之久。
睿王李熲忽然轻笑了一声,众人顿时都看向李熲,此刻睿王才是站在风口浪尖之人。
“太傅大人,我和皇兄都是您一手教导,相信太傅大人心中自有计较。不过此刻,本王却想要一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