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围全是躺倒的士兵,但宁安只是简略一看,大概只有一千多人了,顿时心中一凉。
刘保禄还活着,张真正捏着他的下巴,往他的肚子里吹气,见到宁安醒过来了,眼圈一红,往地上一跪,羞愧地连连磕头。
“宁将军,若不是我出了这样的计策,就不会死这么多人,都是我刚愎自用,你杀了我吧!”
说罢,张真潸然泪下,在此之前他只是一个纸上谈兵的书生,其实没有真正经历过什么大仗,现在看见这么多人死在自己的面前,心理上早已支撑不住,只想一死来赎罪。
宁安咳嗽了两声,说道:“你先把我昏迷之时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
张真抹了一把脸,抽泣着说了起来。
原来那水潭下的水是活水,有一条地下暗河和天脊山的内部相通,他们沉到潭底之后便随着水流被冲到了这里,两万人的士兵,有一半被俘虏,剩下的全都被火烧死,只有水性好的从潭底到了这里。
宁安望了望天,遮天蔽日的深山里什么都看不见,那两个猎户只有哥哥活了下来,此刻正怔怔地发愣,似乎还接受不了自己的弟弟已经死了这个事实。
刘保禄在张真的抢救之下也醒了过来,辛亏张真是南方人,熟识水性,不然死的人会更多。
宁安先是清点了一下现有的人数,总共一千零三十一人,然后清点了一下剩余的物资,这些士兵身上的盔甲都被水冲散了,也多亏如此,这一千人才能从水底浮起来,不然盔甲沉重,只能在水底被淹死。
宁安又走到那猎户面前,鞠了一躬说道:“现如今我们一千人困在这天脊山中,能否脱困全都仰仗您了,这里只有您是熟悉天脊山的。还未请教您高姓大名?”
那猎户脸上的表情惨兮兮的,半哭半笑地说道:“我叫李铁柱。”
宁安在脑海中整理了一下如今的情况,可以说是十分不妙,孙青是一各习惯于诱敌深入的人,从他所设的两次计谋来看,他并不满足于利用自身的优势正面作战,而是先降低敌人的警惕心,给敌人制造心理上的“缺口”,然后让敌人进入他设好的圈套里。
张真看着宁安不断变化的表情,内心十分忐忑,他自觉是活不了了,也愿意接受一切惩罚,但当真要死,却还是很害怕。
宁安找来了李铁柱,详细询问了孙煜在河北的情况,他们在凉州知道的消息只是表面上的,那些最直观的东西,还是底层人了解的最清楚。
听到宁安要问他孙煜的事,李铁柱十分不屑地撇了撇嘴。
孙煜在河北是说一不二的梁王,虽然赏罚分明,但行事作风非常霸道,梁王做事一定要看见成效。之前梁王征讨漠北不成,便下了死命令,若是拿不到秦翌的首级,便杀掉出征的将领,并且他还把麾下各个将军的家属全都软禁在河北首府,谁敢不从便拿家人开刀。
宁安点了点头,孙煜手下聚集的多是亡命之徒,孙青如此行军作风,跟孙煜的命令不无关系。
其实从大战略来讲,孙煜在河北休养生息才是最好的选择,但梁王既然已经下令,下面的人岂能不从?就算孙青有意固守也是做不到的。
张真也在一旁听着,宁安一直没有说要杀了他的话,于是就壮着胆子问道:“宁将军,现在我们该如何是好?”
宁安沉吟片刻说道:“既然孙青喜欢诱敌深入,那么我们也可以如此。至于你……”宁安冷冷的眼神投射在张真的脸上,正因为此人之计,害得两万人马几乎损失殆尽,“我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胆识。”
………………
孙青在烧山的位置附近搜寻了足足二十日却一无所获,整个人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宁安是死是活他并不在乎,但若是没有找到此人的尸首,那么他势必没有办法跟梁王交差,此刻哪怕找到一个高级将领的盔甲也是好的。
“报——将军,我们在前方树林里俘虏了一个人,他身上穿着中将军的盔甲!”
孙青精神一振,急忙走上前去查看,只见此人脸色煞白,双腿还在打摆子,但是眉清目秀的,相貌也有几分俊朗,颇有几分书生气。
“你是宁安?”孙青问道。
“我不是!你杀了我吧!”
男子梗着脖子,然后一言不发,孙青冷笑一声刷地一下扒掉了男子的裤子,露出了已经遭到宫刑的某个部位。
男子脸色大变,目光闪烁着,露出屈辱的表情。
“哼,找的就是你。把人押下去,我要把这个人交到梁王面前论功行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