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特利先生离开后的一整个晚上,爱玛都在懊悔、伤心中度过。不管其他人对这次聚会有多满意,他们有多开心,但是对她来说,她宁愿没有这次聚会。奈特利先生的话比以往任何一次对她批评都更让她难以接受。
虽然,扪心自问,她不该和弗兰克·丘吉尔说那些暧昧的话,显得她轻浮,没有教养,或许让伦敦来的阿米迪欧姐弟看了笑话,她自己对此也悔恨不已,但是让她主动向奈特利先生低头认错,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迈不过心里的那道坎。
爱玛本想拒绝简的提议,但是话没说出口,简就像看穿了她的心思似的:“如果不尽快说清楚,产生了什么令人难以辩解的误会,不就破坏了你和奈特利先生多年的情谊吗?值得吗?”
爱玛被劝服了,虽然心里还有一点不情愿,但还是和魏莱一起去了唐威尔。
但是,她们都没想到奈特利先生不在唐威尔,管家说他吃过午饭就外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
爱玛是用过午餐后出门的,但是路上并没有碰见奈特利先生,可见他并不是去哈特菲尔德,那他会去哪里?
爱玛的情绪比之前更低落,她甚至在想奈特利是不是知道她会来,才故意躲开她的?虽然这种想法没有任何依据,奈特利先生也从未有过这样的举动,但是念头一旦起来了,就像扎了根似的。
魏莱第一次见爱玛失魂落魄、不知所措的样子,在她印象里,爱玛从来都是快乐的、幸福的、无忧无虑的,她后悔不该劝爱玛来唐威尔,她们正要离开的时候,管家敲门进来说阿米迪欧小姐和阿米迪欧先生来了。
阿米迪欧姐弟一直住在唐威尔,外出散步回来就听管家说伍德豪斯小姐和费尔法克斯小姐来了。兰斯和莉迪亚原本安排在明天请简·费尔法克斯来唐威尔,没料到她自己来了。
得知她们是来见奈特利之后,兰斯无奈地失笑,亏他还以为她是来找他的,从大门走到小客厅短短的一段路,心里一阵悸动。
他们坐了一会儿,奈特利先生还没有回来,爱玛坐不住了,提出要走。兰斯和莉迪亚对视一眼,莉迪亚知道他在想什么,笑吟吟地走过去,握住爱玛的手,轻言细语道:“伍德豪斯小姐,你不是想看乔纳斯·梅耶尔先生的小说吗?昨天我收拾行李,发现我带的两份报纸正好刊登了他的小说,报纸就在我的卧室,你等一等,我叫人拿下来。”
爱玛一犹豫,又听莉迪亚说:“既然专程来找奈特利先生,肯定是有紧急的事情吧,不如再等一等,免得事情搁在心里难受。”
“也好。”等待奈特利先生的这段时间,爱玛就想好了,既然是她做错了,她就不羞于自己正当又真诚的忏悔,想必奈特利先生也不会说什么难听的话。她打定了主意要和奈特利先生说清楚。
兰斯已经告诉莉迪亚,简·费尔法克斯就是乔纳斯·梅耶尔,莉迪亚惊讶得半天没说出话。她让仆人上楼拿报纸,还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魏莱一眼。
魏莱立马就明白了,抿着嘴不好意思地笑。
莉迪亚安抚住了爱玛,魏莱就有时间做自己的事了,她抱着五本书进了唐威尔的书房,这都是向奈特利先生借的,应该还了。
魏莱一走,兰斯也找了借口出去,没有直接就奔去书房,故意转了一圈。
兰斯是这一次来唐威尔后才听奈特利讲了那件谣言风波,奈特利只说了谣言给简和贝茨一家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并没有提始作俑者是埃尔顿夫人,也没说简后来是怎么联合爱玛教训埃尔顿夫人的。
他知道后,没有表露出异样的情绪,但是心里愤怒不已。他决定不能再让简遭受一次谣言的伤害,只要他们还在海伯里,他就会尽力约束他的情感和行为。
经过厨房的时候见厨娘刚做好胡萝卜蛋糕,兰斯取了一块,又泡了杯茶,这才去了书房。唐威尔的仆人很有规矩,不会乱说话,即使有人问起,他也可以说是给他自己的,反正茶和蛋糕都一人份的。
魏莱把书按照分类一一放好,最后一本书在书架最上层,她推来木梯子,刚爬上去,就听见有人开门的声音。
兰斯端着茶和蛋糕进去,她正好回头望过去,像一只炸毛的猫,眼里都是警惕,等确认来人后,整个人才放松下来。
她似乎总是这样对一切都保持着警惕,即使在人群中,她不说话,但也在暗暗观察。兰斯想到她从小就寄人篱下的生活,也许极大地影响了她的性格,让她跟伍德豪斯小姐和莉迪亚都不一样。
兰斯举了举茶杯,微笑着问:“喝茶吗?还有刚出炉的蛋糕。”
他特地拿来给她的?魏莱赶紧从木梯上下来,手上沾了一点灰,不好直接接过来,就指了指窗边的小桌:“谢谢,放那儿吧。”
等兰斯走到她前面,她赶紧在裙子上擦了擦手,还好穿了一条灰蓝色的裙子,看不出脏。不过,她不明白兰斯要干什么。
“阿米迪欧先生,怎么只有一杯茶?”魏莱想来想去,觉得这是一个好的话题切入口。
兰斯不接话,只说是他姐姐叫他送来的,他看见厨娘刚做好蛋糕,顺便就拿了一块,还像模像样地问她是不是不喜欢。
魏莱没说话,当着他的面咬了一口胡萝卜蛋糕,用实际行动说话。说实话,不好吃,干巴巴的,又甜得齁人,没她自己做的苹果派好吃,外表是西方女郎,胃还是中国胃,对吃的不是一般的挑剔。
喝了口茶,勉强把蛋糕顺下去,拿手绢擦了擦嘴,抬头看兰斯,点了点头:“很好吃,谢谢,阿米迪欧先生,也替我谢谢阿米迪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