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正在洗脸的宋恩礼赶紧回屋套上军大衣,朝主屋喊了一声,“我出去一趟。”
就冲那老头给萧家看了一辈子的院,还告诉她那么多关于萧和平的事,她也不能不管他。
牲口棚子那这会儿已经围满了人,比这两天的张老棍家院子还热闹,只是看的多,动手帮忙的却一个都没有,就任由已经僵硬的刘芬芳半挂在栅栏上,刘寡妇和刘翠芳则瑟缩在角落里,两张同样木讷的脸上丝毫不见失去亲人的悲怆,而那个娃就趴在他娘的肚子上,因为太小,连哭都不知道。
宋恩礼啥话也没说,上去就把那娃抱出牲口棚子,离她最近的牛婶儿脸都吓白了,一下蹿开好远,“老四媳妇啊,你抱这玩意儿干啥,死人身上趴过的东西能是个好的?快听婶子的话赶紧放回去!”
“死人咋了,娃知道个啥,再说把他放回去他不是也得跟着冻死嘛。”宋恩礼心想想:我上坟沟沟里讨营生的时候啥没见过,还怕这个?
倒是这里头的某些人,都有胆子上坟沟沟割肉了,这会儿却矫情起来了,整得还挺像模像样。
牛婶儿领着几个妇女跟看怪物似的看着她,“这没了娘的娃,可不就是个死?难不成你养?”
天寒地冻,又是个还不走不会说的娃,几乎所有人都判了他的死刑,毕竟这自己家都缺衣少粮的谁能匀出来给他?再说这还不知道是哪个野汉子的野种呢,谁能把这埋汰玩意儿往自个儿家抱?
宋恩礼抱着娃,看着那一双双突然冷漠下来的眼睛,突然觉得心里阵阵发寒。
如果今天她没站出来,是不是他们就会默许把这娃跟刘芬芳一块儿丢到坟沟沟里自生自灭?
就算生活条件再艰苦,好歹这也是一条活生生的命,为啥连试都不试就放弃他?
“我……”
“红旗你跟我过来下。”一直蹲在石磨上叼着个大烟袋的王宝生突然起身打断了她还没来得及出口的话。
他知道这外甥媳妇顶仗义,可就是怕她太仗义把麻烦往自个儿家揽,要是让她把话说满了,恐怕就没反悔的机会了。
宋恩礼二话不说跟上去,王宝生见她还抱着那娃,接过去随手塞给了个正嘚啵得起劲的民兵,“先看着,再差个人上县城找找张书记和老四,让他们赶紧回来。”
喜酒安排在晚上,所以一大早张老棍就死乞白赖的一口一个姐夫拽着萧和平上县城剪头发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不过出了这种事,大伙儿心里都有数今天这婚怕是结不成了。
民兵抱着那才从死人身上扒拉起来的娃丢也不是搂也不是,急得快哭出来,一扭头就把娃塞到另一个民兵怀里,逃也似的抛开,“我去县城找张书记和萧老四!”
进门,王宝生直接问宋恩礼,“你咋想的跟老舅说说。”
提到这事宋恩礼也头疼。
按说这娃得让张老棍养,可问题是眼下刘芬芳吊死在他结婚当天,触了人这么大一霉头,她都不好意思再开这个口。
这刘芬芳也是,搭进去一条命不说还把自己儿子给坑了,也不知道咋想的。
“我这儿不是没主意嘛,就是觉得看着怪可怜的,总不能真叫他就这么冻死饿死。”她搓搓被冻僵的手,看着王宝生装傻充愣的笑道,“要不老舅您给想想辙儿?您脑瓜子比我可好使多了。”
王宝生被她逗乐,“少跟我来这套,你自己揽上的事儿自己想法子去。”
话虽这样说着,一扭脸他还是出去让人喊人去了。
刘芬芳生娃前跟徐勇民打得火热,大部分人都认为这是徐勇民的娃,既然是他徐家的娃当然得让他们家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