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时绛同顾出白二人在时府混吃混喝,兴致来了便去街上溜达。
时青吃了几日药,身子已好了一些,不再终日昏沉,体力却是大不如前了,一日十二个时辰,至少要歇息六七个时辰。
他不敢出门见萧漪,怕萧漪被时绛除了去,心中又愤恨萧漪对他不闻不问,他在府中终日与床榻草药为伴,那人怕是日日与女子行那苟且之事。
这日深夜,时青正要将蜡烛吹灭,敲门声却是响了起来,时青心中欢喜,面上却丁点儿不漏,正声道:“进来罢。”
进来的却不是萧漪,而是那终日身着绛衣的时绛。
时绛盯着那影影绰绰中时青凹下去的脸颊,又扫了眼越发凸出的锁骨,心疼得紧,口中却是道:“阿青,你还记得十年前欠我三个肉包没还么?”
闻言,时青一怔,微笑道:“不过是吃了哥你三个肉包,还惦记了这么些年,你可真是小气得很。”
“你瘦成这样,我那三个肉包不是白费了么,自然要向你讨要回来。”时绛伸手碰了碰时青的脸颊,又道,“你还是胖些好看。”
时青低下头,不知该说些什么,口中只道:“哥,夜色深了,你早些歇息罢。”
时绛盯着时青的头顶心柔软的发旋,温和地道:“你可愿意说说你与那蛇妖的事?”
时青沉默了阵,摇摇头,道:“大哥,你莫要问了。”
时绛原本坐在时青身边,闻言,站起身来,叹了口气道:“你哥我小气得很,十几年前的三个包子我尚且记得,亲弟弟去鬼门关走了一趟,我自然是要讨要回来的,不管你自愿与否。你晓得我是最护短的。”
这话说得时青心惊胆战,他伸手去拉时绛的袖子,用力过猛,一时不慎,竟从床上滚落下去,他并不觉得疼,反而厉声叫道:“哥,你别去找他,是我强迫于他的,他本就不愿理睬我,是我一厢情愿!”
真是个痴子。时绛从袖中取出乾坤袋,袋子一倒,竟出来了个大活人。
那人双手被缚,发丝凌乱,一身玄衣破了好几处,好几处伤口正汨汨地冒出血来,狼狈得很,却一点不损素日的风华。
时青定睛一看,竟是萧漪,顿时肝胆欲裂,他确实盼着能见到萧漪,但这个见法,他是不愿意的,他仰起头,看着时绛不露喜怒的面孔,哑着声哀求道:“哥,你捉萧漪做什么,放了他罢。”
时绛却不理会时青,反而坐在雕花的太师椅上,闲适地拈了块桌上的桂花糕,细细地品着,好一会儿,才开口道:“阿青,你以为你不去找这蛇妖,我便找不到他么?你可知晓你同他交缠了无数次,你浑身都是他的气味,我要寻他,简直是易如反掌。既然你对这蛇妖,痴心一片,我便断了你的念想。”
语毕,只见那萧漪被拍了一掌,生生地吐出一钵血,而时绛正安稳地走在太师椅上,好似那手法狠辣速度极快的一掌并不是出于他的手,他含笑地盯着指间的那枚纯白的内丹,喃喃道:“千年的内丹,应该补得很,阿青,给你补身用可好?”
时青见时绛指间和唇角皆沾着猩红的血液,真真是阎罗一般,他心下惊恐交加,快手从枕下摸出一把匕首,狠狠地插入自己的心口,这一下刺得极深,温热的液体一下子就喷了出来,洒下地面,同忘川边的曼珠沙华一般。
“我······死不足惜······你且······你且······将内丹还给萧漪罢。”时青挣扎着说完这句,便昏死过去。
时绛皱了皱眉,喊道:“出白。”
话音刚落,少女推门而入,恭敬地道:“公子,有何吩咐?”
少女穿着艳粉色的薄衫,梳着双平髻,上了粉黛,巧笑倩兮。
“你这身衣服哪儿弄来的?”时绛盯着顾出白问道。
“哎呀,方才去抓蛇妖,不小心沾了点血,我便找青楼的阿姐借了一件衣裳。”顾出白语笑嫣然。
萧漪被夺了内丹,浑身失了气力,只得跪坐在地上,背脊却是挺得笔直。见时青已是出气多入其少,对坐在太师椅中的时绛道:“时青不是你的亲弟弟么?人可是快不行了,你不救一救么?”
“不急,即使他被黑白无常勾走了魂,我也照样能找回来。”时绛好整以暇地笑道。
顾出白不知从哪儿摸出一个包子,递给时绛,笑道:“公子,这家的包子可好吃了,你也尝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