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没回答,下巴微抬,示意他看向拳击台。
光头男抬眼望去,只见拳击台站着一个穿着黑色背心的少年,正低头给自己的手腕缠上绷带。
于是他“嘿嘿”笑了两声,拉开拳击台上的三条粗绳,翻身上去。
“谢少今天来得挺早啊。”
“嗯。”谢又南淡淡应了一声,把两只手都缠好绷带,戴上拳套。
光头男也取过挂在粗绳上的一副拳套,直接戴上,然后左手跟右手互击了一下。“行吧,知道谢少不喜欢啰嗦,咱现在开始呗。”
他脸上笑眯眯的,说话有点轻浮,然而应战的姿势一摆起来,眼神却开始变了。
变得锐利而充满杀气。
他叫程励,曾是拳皇争霸赛蝉联数届的冠军。退役下来之后,他和搭档开了这个地下拳击场。
很多拳手重金求他当教练,他都没有答应,直到场馆半年前来了个十八岁的小鬼——
小鬼的天赋很好,完全可以往夺冠拳手方向培养。他看他打了几场,后面实在忍不住亲自训练起这个小鬼。
自那之后,已经过去半年时间了。
谢又南拿出一个头带戴上,把刘海捋扒起来,露出饱满的额头。
少年没了刘海的遮挡,五官上的凌厉便彻底凸显出来,整个人像一把开了锋的刀,森寒冰冷。
……
一场比赛结束后,程励脱掉拳套,大手往脸上一搓,搓去了满脸的汗。
他叹了口气,深深地觉得岁月不饶人,苦笑道:“看来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了。”
谢又南调整着呼吸,沉默着把拳套脱下,顺手拆开手上的绷带。
汗水从少年的额头和眉尖滴落,顺着轮廓线条一路滴落到喉结,再慢慢滑入胸口。
他也出了许多汗,背心都湿透了,整个人仿佛从水里捞起来一样。
陆西宇——就是程励的搭档,同样也是这家拳馆的老板,他盯着谢又南:“你左手怎么回事?”
刚刚他们都看到了,谢又南全程只用右手出拳,基本上没用到左手。
他看到谢又南左手绑着的绷带好像红了一块,“受伤了?”
谢又南拆着绷带的手一顿。
他随口地“嗯”了一声,继续手上的动作。绷带全部拆开后,手背那个伤口便露了出来。
伤口隐隐泛白,也流出了一点点血丝。
谢又南刚刚很少使用左手,所以并没有让伤口伤势加重,但因为出汗太多,浸湿了伤口,麻麻地疼。
陆西宇觉得有点匪夷所思,“怎么受伤的?”
先不说这家伙的身份很少人敢惹。就说他自己的身手——刚刚单单以右手就差不多和程励打得旗鼓相当的可怕小鬼,谁能伤到他啊?
“左手都受伤了还这么凶残……”
程励嘴里嘀咕,心里也是难掩心酸。半年前他还算碾压,半年后这小子单手就能和自己打平了。
真是后生可畏,不服老都不行了。
不过他也好奇谁能伤到谢又南,把心里惆怅抛下,八卦起来:“对啊,你这刀伤吧,怎么弄的?”
怎么弄的?
谢又南脑海闪过一张漂亮但略显稚气的小脸。
小姑娘确实漂亮,虽然眉眼还有些许青涩和稚嫩,但漂亮得让人印象很深刻。
他把额头上的头带拽下来,湿漉漉的刘海重新散下来,挡着了那双黑眸。
而后他压下那三条粗绳,拎着拳套从台上跳下去,拿起绵胶椅上的背包和外套,一边往外走,一边抛下一句。
“救了只小野猫。”
等少年的身影推门出去,消失在二人的面前,程励看向陆西宇,怀疑自己听错了。
“野猫?”他咋舌,“谢少还有这样的善心?是你听错还是我听错了?”
别看谢又南长得人模人样,偶尔还挺讲礼貌的样子,可那小子跟善良两字完全搭不上一丝一毫的关系啊!
陆西宇推了推眼镜,和程励对视一眼。他想了想,用自己都不肯定的语气说:“本来人也不坏……”
程励露出一脸“害,你说这话不扎良心吗”的表情。
陆西宇咳了一声,也觉得这话太没有说服力了。他勉强想了个理由:“可能那是只非常漂亮的小野猫吧。”
此刻,非常漂亮的“小野猫”苦大仇深地坐在补习班旁边的小花坛,觉得倒霉透了。
谢又南从娱乐新地世界大厦出来,走过红绿灯路口,视线无意中一瞥,便看到简穗僵直着身体坐在那里,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