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王疏通湖广地方官,通过民间选拔的方式,安排玩伴陆炳进锦衣卫做缇骑,也就是锦衣卫备选,陆炳给王爷和父母磕头,进了缇骑训练营,刻苦训练。
此外,兴王另安排人去南京接近严嵩、严世蕃父子,弘农杨家家主,顺着记忆里的“亲信大臣”名单,挨个思考……
日暮时分从斋房出来,长长久久地泡一个热水澡,换一身青色常服很有翩翩少年郎的风采,踱步庭院,和王妃说说话儿,也很有少年夫妻恩爱情深的味道。
同一时间,北京城,西厂大太监张永和锦衣卫指挥使徐景珩,同时收到飞鸽传书得知兴王的动静——和江南文家合作,送一个玩伴进锦衣卫选拔,送下人乔装打扮改名换姓去南京——很有默契地一声冷笑。
“夜里想来千条路,清晨依旧卖豆腐。兴王现在,也要和这些江南世家合作,要造私船,出海赚银子了啊/呀。”
两个老冤家,除了尾音的调子,说的话也是一样。张永敦厚地笑,徐景珩灿烂地笑,一琢磨一琢磨,非常有默契地找到对方合作。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九月初的月牙儿从天边升起,繁星点点闪烁夜空。小娃娃在梦中上了天,和星星一起做月亮船,脸上带笑儿,小肚子一鼓一鼓的,睡得特香甜。
东厂大太监江斌最近焦头烂额的,实在顾不得兴王这一头。大明和日本的海战大胜有他的功劳,可也抵消不了他的大错处。他这一个多月每天夜里都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生怕哪天醒来就是最后一天。
可他又不敢去打扰皇上。更生怕这次撑不住一些文臣的口诛笔伐,掉了脑袋,处理完送人出洋做间谍的事儿,整顿市舶司事务,安排人去宁波市舶司接任……自觉这样下去他自己能把自己吓死,一咬牙,一大早的一身普通太监服饰跪在清宁宫门口。
“太皇太后,您老人家明鉴啊。那宁波之乱,和几个太监贪污受贿有关,可杀人的是日本人啊。那起子人,不去和日本人拼命,只念叨着下面几个犯事厂卫的错儿,其心可诛啊。
太皇太后,他们这些人,一心要夺取海贸权利,他们是为了自己,不是为了大明,不是为了皇上,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您明鉴啊——”
江斌跪在地上唱念做打的痛哭流涕,冤屈的仿若六月飞雪,一边哭一边上眼药。
太皇太后不管朝政,只牢牢地记住儿子正德皇帝的嘱咐,不管宦官们怎么贪污受贿怎么祸害,也要保住东厂,保住江斌,更要加大朝贡海贸力度,给皇上和国库赚银子。
太皇太后细细地品完一口六安茶,放下茶盏,一开口,慢吞吞的。
“这个事情,我知道了。你放心就是。”
江斌没想到太皇太后这么好说话,还没来得及谢恩,听到后半句。
“但是江斌,你手下的人,你要管好了。你总要,给自己百年后,积善行德一些啊。”
!!!
!!!
太皇太后面色慈悲,声音里充满“佛门慈悲”。
可是对于江斌这样的“非全乎人”来说,对“下辈子”的执着,不是全乎人,不能理解万分之一,更何况太皇太后?
一瞬间,江斌的眼前又是那少年的自己被卖进宫做太监的情形,牙齿咬舌头出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忙不迭地发誓磕头,脑袋和地砖一碰“哐当哐当”响。
“太皇太后放心。奴婢一定管好他们。奴婢要管不好他们,奴婢死也不是一个全乎人!”
江斌发了狠,额头红红的,眼睛红红的,恶狼一般。
这要是平时,下面的人贪污一些银子贪就贪了,谁能不贪?
他自己也贪,太皇太后也知道他贪。可贪和贪不一样,运气和运气不一样。运气不好闹出来这么大的事情,将士战死,百姓遭殃,文臣跳出来唾沫横飞的,他自己都差点儿位置不保,他还能护着谁?
太皇太后对他的态度满意,江斌在这两年的朝贡贸易里贪污不少,可他也实打实地给皇家和朝廷赚了不少银子。
他对皇家忠心耿耿。
太皇太后第二天就亲自出面,犯事儿的宁波市舶司的几位太监论罪,此事到此为止——
文臣们愤怒跳脚。
宦官们惹出来这么大的乱子,事情就这样过去了?!群情激奋,然其他人也就背后咒骂几句,夏言的好友张璁,冒死闯到杨廷和的府里,要论一个是非曲直。
“阁老请容下官说一言再知罪。下官不明白。自古以来,哪有宦官当政?昔年永乐皇帝教授宦官们识字学武,其初衷乃是要他们协助皇帝处理日常琐事……”
“……今有我大明的宦官们在京城横行霸世、以权谋私;在地方上贪污受贿、中饱私囊,招摇奢靡行为无状,民间流民不事生产自阉进宫,极大地败坏民风……”
张璁谈古论今、引经据典的说话不打磕绊,胸腔起伏中气十足一刻钟也不带换气儿。杨阁老就看着他的书生意气,听着他慷慨激昂的一通话,说了这么久也不带喘气的模样,小小的疑惑。
他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这么一个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