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警车呜啦啦地赶到, 全面封锁了这个果园。京市周边地区的所有果园都已经不允许往外供货,超市和水果店里的水果也都全面下架。这肯定会对果农和商家造成一定的打击,但事关所有人的生命安全, 上面只能这样做。
非常时期必须用非常之法。
红星果园的园主本来还对这一决策颇有微词, 甚至准备联合众多果农与商家写联名信,去市里找相关部门上访。水果里扎针这种事真的太荒谬了, 他们根本连听都没听说过!
但此时此刻, 看见这棵内里包裹着尸体的苹果树, 他所有的愤怒、不甘和委屈, 全都变作了恐惧。他看了看正井然有序地拉着警戒带的警察, 又看了看打开工具箱准备验尸的法医, 这才意识到,大家好像都很镇定,仿佛见惯了这种诡异的场面。
也就是说, 所谓的水果扎针案件根本就是莫须有的吧?真正出问题的是果树?
想到自己平时特别爱吃这棵树产的苹果,园主扭过头吐了。听见他频频干呕的声音,段小芸也忍不住吐了个昏天暗地。
其实园主误会了, 孟仲他们并不镇定,只是习惯了表情管理而已。他们也都吃过市面上售卖的糖心苹果,而其中的每一个, 都有可能来自于这个果园, 生长于这棵果树。他们的胃囊也都翻江倒海非常难受, 但案情获得的重大突破让他们忽略了这种感觉。
孟仲取出小本本问道:“梵老师,您是不是早就感应到树里有尸体, 所以才把它弄断?”
“我什么都没做, 我还来不及感应,只是把掌心贴上去, 它就枯萎断裂了。”梵伽罗摇头否认。
孟仲狐疑道:“那它怎么突然枯萎了?”
周法医用锋利的解剖刀剖开尸体和树干,强忍心悸地说道:“我大概知道果树为什么会枯萎。它其实不是一棵树,是两棵树。”
“什么意思?”孟仲立刻追问。
“你看尸体内部,是不是有很多孔洞和空腔。你再看这些树干,是不是也有很多空腔,一条一条纵横交错,像人体遍布的血管。由此可见在尸体和树干的内部,原本是布满了管状物的。”
周法医剖开一截树梢,进一步解释:“这种管状物越到树冠就越细,像毛细血管,然后集结在挂果处。我猜测,这些管子的功能和血管一样,是为果实提供营养的。一棵树里不可能存在血管,那你说这些空腔是什么造成的?”
孟仲骇然道:“是那种藤蔓,它们的形状很像血管!”
周法医点点头,稍微剖开尸体的右上臂,说道:“你看,尸体内部也都钻满了孔,像被寄生虫蛀蚀了一样。所以说这其实是两棵树,外面一棵,里面还藏着一棵,就像穿了画皮的女鬼。”
刘韬等人也都围拢过来,看着这令人极度不安的一幕。
梵伽罗站在外围,徐徐开口:“那株藤蔓就寄生在这棵苹果树里,以这具尸体为养料,结出果实。这些果实,实际上是用人的血肉浇灌成的,难怪段女士吃到这些苹果会哭,实际上她吃的是她丈夫的肉。”
孟仲等人被他的描述吓得头皮发麻。
周法医握解剖刀的手忍不住抖了抖。
刚停止呕吐的段小芸顿时又吐得昏天暗地,还一边吐一边哭,指尖伸进喉咙,恨不得把自己的胃都抠出来。
红星果园的园主死死瞪着那棵断裂的树,原本黝黑的面皮这会儿看上去竟白得像纸。
他的反应很正常,但梵伽罗却深深看了他一眼,眸子里有暗芒闪过。
孟仲抹掉额头的冷汗,猜测道:“那株藤蔓知道我们是来查它的,所以从地底下跑了?快挖挖看!”
刘韬等人立马拿起锄头往下挖,果然发现了一个不知道往哪儿延伸的黑洞。顺着黑洞追过去肯定是不可能的,它太深了。
“找个地底探测器来。”孟仲勒令道。
“不行的,洞穴太深,探测器很快就会失去信号。”周法医摇头。
孟仲无奈地抹了把脸,这才站起来,开始最传统的调查方法――审问。他把园主带到不远处的一座工棚,找了一套简陋的桌椅让他安置,然后摊开笔录本,问道:“那棵苹果树在这里生长多久了?有没有异常情况?”
园主眸光闪了闪,装作努力回忆的样子:“这棵树我种了有三年,六个月前才开始挂果。没什么异常情况。”
“你确定?”孟仲严厉质问。
梵伽罗则一瞬不瞬地看着对方,漆黑双眸像两个漩涡,叫人脑袋发晕。
园主慌忙低下头,躲避他的视线,虚弱道:“我确定。”
“他撒谎。”一道富含磁性的嗓音从门口传来,令梵伽罗深不见底的眼眸浮上一层显而易见的笑意。
“吃东西了吗?”他拍了拍自己身旁的椅子。
匆忙赶来的宋睿原想瞪他一眼,瞥见他俊美面容上不加掩饰的欢喜,心便化了。
“我煮了一碗面条吃。”宋睿柔和了语气,随即又看向园主,揭穿道:“他隐瞒了很多事实。”
“我,我没有。”园主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又捂住肚子,辩解道:“我胃疼,脑子又乱,什么都想不起来。”
“那你就不用想,把双手放上来,我直接从你的脑子里读取你的记忆就可以了。”梵伽罗把双手摊放在桌面,掌心朝上,耐心等待。
被他平静无波、漆黑深邃的眼眸注视着,园主额头的冷汗越冒越多,两只手紧紧抱臂,死活不愿伸出去。他知道这个人叫梵伽罗,是华国最厉害的灵媒,能窥见所有人深藏在内心的秘密。他打死都不会让他碰自己。
“我想起来了,”园主的眼珠子急速转动几圈,惶急地说道:“我想起来了,三年前,这棵树移植到我的果园的时候曾经枯萎过一段时间,叶子都掉光了,树枝也都枯了,我以为救不活,心想改天得把它铲掉,免得占地方,哪料第二天,它竟莫名其妙长出了很多嫩绿的小叶芽,活了过来。”
孟仲翻开段小芸的口供看了看,问道:“它活过来那天是哪天?”
“三年了,我哪儿记得。”园主摇摇头,甩出几滴冷汗。
“那我直接帮你看吧。”梵伽罗的双手始终摆放在桌上。
园主心里一急,连忙说道:“那天是,是……啊!我想起来了,那应该是四月初的时候,清明节快到了,我还说等清明节过了再铲树,怕不吉利。”
“四月初?”孟仲沉吟一番,又问:“除了这一点,还有别的异常之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