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光影昏黄,那红色依旧醒目,步珩微最见不得血迹,胃里一阵倒腾,顺手拿纸盖上血迹后,她才往陆璟蕴脸上看去,只见其苍白面色完全不似往日的高冷寡淡,薄唇紧抿似是用尽了力气,她何曾见过这个孤傲男人的如此光景。
罢了!二十板的仇以后再报罢。
步珩微为自己的不争气叹息着摇了摇头,而后弯身抬手,小心的试探着戳了戳陆璟蕴的脑门,该不会是晕过去了罢?
她又轻轻戳了戳,若是再不回应就该喊人了,就在她收回手意欲起身时,一只大手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猝不及防。
“诶!……”步珩微嗓子里发不出声音,显是被吓着了,待看清那只大手是陆璟蕴的时,她才往外抽离着身体磕磕绊绊道,“大人,忍住,下官,下官这就去太医署找人。”
“你敢!”
暗哑却有力的声音刺穿了步珩微的耳膜,大手依旧紧捏着她的手腕,丝毫没有松开的迹象。
嚯!怎么还有这样的人,步珩微气极翻了个白眼,是去找人来救你,又不是找人来杀你!
步珩微弯身用力与其进行着博弈,“陆台主受了如此重的伤,总该去医馆包扎下罢。”
陆璟蕴没有回她,手上的力道更大了些,步珩微此刻才看清楚原来他并非要抓她,他关注的只是她手上握着的短刀,只见他视线一直抵在短刀上,放佛要用力看穿般。步珩微慌忙收起短刀,皮笑肉不笑地安抚道:“陆台主可别想多了,这是下官用来自卫的。”
许是陆璟蕴用尽了力气,步珩微抬脚收回短刀时,他一下松了手,连着紧绷的面容也松了下来,整个人又瘫坐了回去,只是眼眸里闪现着不可置信。
步珩微倒没注意他的神情变化,只是揉着自己的手腕在心里一阵咒骂,堂堂御史大夫怎么会光天化日之下受伤?而且受了伤还不敢见人?肯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待本官抓住你的把柄一定把你弹出皇城!弹到荒漠!
“给我倒杯茶来。”
嘶哑无力的声音打断了步珩微无限励志的美好遐想。
“陆台主当真不去太医署或者医馆看看?”步珩微递上茶水,小心觑视着那血染的左胳膊,有些难为情道,“下官,可真不会包扎。”
“不用你。”陆璟蕴语气冷淡,猛灌了一杯茶后,又吩咐道,“去把门关上。”
不用就算了!步珩微撇嘴嗤了声,你愿意待到什么时候你自己待!本中丞还要回去吃饭!
“下官有事要……”
“有事再说,先把察院上报的关于金吾卫赌场案的案卷拿过来。”
步珩微登时无语,本中丞有事要回家!回家!
陆璟蕴一手撑在桌案之上,抬眸瞪视着她,步珩微也不愿再去浪费口舌,便将几本案卷整理好放到了他面前。陆璟蕴随手翻阅着,似是不那么上心,步珩微在旁侧看着气的胃疼,他却忽然挑出一案卷,低声问道,“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妥?”
“你也发现了?”下意识脱口而出的话语让步珩微有些懊恼,可当即她又意识到了另一个事实,这案卷应该不是陆璟蕴改的,不然他也不会如此问,那到底谁是内鬼?
步珩微皱眉,等待着陆璟蕴的分析,可结果他问过话之后就紧闭了嘴不再出声。署堂里又恢复了听得见心跳声的寂静,连窗外风吹枝叶的声音也听得格外清楚,步珩微最终憋不住,挑起话头道:“陆台主,你到底怎么受的伤?是哪个活腻了的敢伤三品大员?”
陆璟蕴依旧不言语,闭眸养神,仿似这整个署堂里只有他一人而已。
步珩微瞥眼一阵嫌弃,恨不能拿刀在他的伤口上再戳戳,看看他是否还活着,“既然陆台主不愿去太医署,那下官先行告退了。”
“明日要是有什么话语传出,本官会让你从御史台消失!”
冷冷的警告声嗖嗖地穿透了步珩微的心脏,她忍着骂人的冲动,眯眸咬牙,“陆台主如此说,就不怕下官明日上书一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