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墙之隔,却有天涯那么远。”李绥对着高墙比划了一下与夜空的距离,眸中无尽苦闷,“我的御赐妃子与我最爱的人是一家人……”
陆璟蕴也没听清他说什么,抬眸只见他提着酒坛上了墙头,清泠月光下,西风猎猎,红裳飞舞,潇洒落拓之余,全是落寞。
步珩微在屋内准备着后日对二皇子的弹劾,可眼睛却总不经意的往外瞄去,她总觉屋外有人在召唤她。当她搁笔推开门时,眼角瞥见一抹红影闪过,再无其他。
步珩微以为自己眼花了,摇了摇头,便又折身回去继续改文书。李绥却坐在墙头守了她一夜。翌日步珩微在去朝参前,将金吾卫赌场案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步青,步青知晓太师刘寅年也是十四年前案件的筹划人,略思考了番后便郑重道:“路要你自己做,既然你决定好了,就放心大胆的去做罢,凡事还有爹爹护着你。”
步珩微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人生最大的欣慰莫过于凡事都有人站在你身后。当她验过鱼符,往大殿赶去时,恰巧碰见了太师刘寅年,刘寅年摸着长胡子,笑呵呵问道:“步中丞最近挺忙啊?”
“莫不是因为步家小姐即将成为皇子妃,便要开始四处张罗罢?”步珩微自是听出了刘寅年话里的意思,无非就是勾党结派到六皇子门下。
步珩微躬身揖礼,甚是恭谨的回道:“下官忙在弹劾,并没有忙在皇子妃,也没有忙在帮派。“
刘寅年知她意有所指,当即翘起了胡子,“圣上也不知相中了你哪点!竟让你一个年轻小儿掌权御史台!”
“许是相中了下官的初生牛犊不怕虎。”步珩微丝毫不让步,昂首回着。
步珩微参加完朝参回到署堂后,又修改了一整日的文书,脑海中演练了与刘寅年对峙的各种突发可能性。暮鼓敲响后,步珩微打哈欠抻了个懒腰,再睁眼时却发觉一道黑影挡住了光线,陆璟蕴背手抿唇,一脸严肃,“你当真不压下明日的弹劾?”
“不会,箭在弦上,必须发。”
“太师落位后,接下来便是你!”陆璟蕴恨不能把她敲晕,或者撬开她的脑颅让她忘掉已往所有的案件。步珩微不屑出声,“是我又如何?言官难道就不能伸张正义了?“
“离权利如此之近,竟不懂得兔死狗烹?”陆璟蕴好似也不愿与她辩论,只叹息了两声道,“罢了,你既如此执着,便由我来代你弹劾罢。”
步珩微甚是惊愣,“台主如何代下官去弹劾?”
“关于案情本官也在随时跟进,一台之主弹劾总好过你一个小小言官。”
步珩微翻了个白眼,也不想递上文书,可她又不能拒绝,正天人交战间,陆璟蕴又开口道:“朝堂弹劾,是你御史中丞的威信度高,还是御史台台主的威信度高?”
步珩微知道他所言不虚,反正自己也会在朝堂之上,若是他说漏了什么,自己可以再补充。想清楚了后,步珩微便将几经修改的文书递到了陆璟蕴手里。
翌日朝参,陆璟蕴果真有本奏,也果真行使了言官的最高职责去弹劾,可他的一番话语却惊呆了所有官员。
“御史台御史中丞步珩微在其位不谋其职,哗众取宠,下官请旨即刻革去其官职,将她贬为翰林院从六品官,攻书修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