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我对李绥是何种情意,我活着总归对你是一种威胁,是吗?”步珩微终于侧转了眸子,盯视着咬牙发狠的步念筠,心下无限悲凉,亲密无间的姐妹何以至此种境地。
步念筠却没有千回百转的无限惋惜,唇角上扬着勾翘出一种蔑视的弧度,冷笑了阵儿后才吐着舌尖缓缓道:“你以为我还真会把你放在眼里?为了祭奠咱们十几年的姐妹情谊,最终由我送你上路不是很好吗?”
“你怎么会变成了这样?”步珩微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蹭的站了起来,声嘶力竭道,“我的妹妹念筠是一个知书达理温婉可人的女子,你这蛇蝎心肠的女人到底从何而来?”
“从父亲死去开始。我步念筠再也不认识你,你以后说的每一句话,我再也不相信。”步念筠冷冷的回着,说出的话语如刀子般剜进了步珩微的心脏,鲜血汩汩流出冲刷着她最奢望的亲情,最终淹没在了无垠红色里,自此消失。
“信与不信还有何用?终归是要反目成仇。”步珩微兀自喃喃着转过身,面向铁墙躺倒在了草铺上,不再搭理铁栏外的步念筠,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了下来。
淡粉身影消失在了牢狱尽头,草铺上的步珩微蜷缩成了一团,嘤嘤的哭泣声渐渐转成了低声啜泣。
父亲,对不起,珩微没有教导好念筠,也无颜去见您了。
步珩微入狱的两日,朝堂依旧暗流涌动,二皇子一派却已倾向于明斗,开始大张旗鼓的打压六皇子一派。步珩微待在重刑室,已分不清昼夜,陆璟蕴自在刑部离别后便没有来看过她,她隐隐约约觉得外面发生了一些事情,而且是大事。
正在她焦躁不安时,秦笙那张书生脸又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步珩微忍不住皱眉啧了声,“不是不让你来了吗?万一被人看见了也陷害你怎么办?”
“步大人放心,这儿的守卫是我的好友,我偷偷进来的,没人知道。”秦笙将一食盒放在地上,抽掉顶盖,然后将热菜热汤一一端了出来,“步大人这两日受苦了,先吃些热乎的罢。”
步珩微空落落的心里忽而填充进了一丝阳光,傻呵呵的笑起来,只是萍水相逢的一个书呆子,也能待她至此,人生也并非尽是误解与悲苦,还有理解与扶持。虽然她不缺吃喝,却还是很兴奋的端起热粥大口喝起来,吃饱喝足后,步珩微眯着眼睛才想起,有些事情她可以向秦笙打听。
“秦监丞这几日可见过陆台主?”
秦笙想了想后,才摇头道:“没见过,不论是早朝还是吃朝食都没见过。”
“没见过?”步珩微有些吃惊,他说过要相信他,他会处理一切,可现在他却没了踪影,该不会遇害了罢?
念头一闪过,步珩微登时抬手抽了自己一下,又问道:“那朝堂上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传出?”
“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传出。”秦笙努力回想着这几日发生的事情,“我只埋头国子监,还真没听说……啊,对了,好像外界传言六皇子回不来了,这件算不算?”
果真有危险了,步珩微有些失神,心中如一团乱麻,但嘴上依旧强硬道:“外界的风言风语不要信。”
她祈祷着李绥不要出事能尽快回来,下一刻又祈祷着李绥不要回皇城卷入这党争。
人心不稳之时,李绥出现在了皇城,骑着高头大马,风尘仆仆,独身一人。
二皇子府内,李素一脚踹飞了将卫,“一群废物!连一个人都解决不了,要你们金吾卫有何用?”
“二殿下,他,他不是一个人,”将卫从地上爬起,抹了抹嘴角的血迹,“有一队摸不清底细的兵力一直在保护他。”
“摸不清底细的兵力?”李素阴阳怪气的重复着将卫的话,下一刻一手抽出了将卫腰间的佩剑,直直抵在了将卫的脖颈上,恶狠狠道,“老六手上有几个兵,本殿下还不知道吗?滚!”
李绥一回皇城,大量的消息涌入了他的耳中,但他只听到了三个,一是修言于狱中自杀,二是步青遇害,三是步珩微入狱。桩桩件件的时局混乱之事都比不过他听到的最后一件事,他知道要变天了。
陆府内,李绥抱剑闪过大片的百合花树,最终站在了厅堂外,他对着正起身整理衣袍的陆璟蕴躬身一揖,“谢谢你。”
“我只是调用了一些兵力来安防。”陆璟蕴兀自说着,也不理会他,好似与自己无关般。
步出厅堂时,陆璟蕴还是瞥了眼满面风霜的李绥,沉声道:“金吾卫擅自出皇城行动,这件事你可以向你父皇稍稍透露下,顺藤麻瓜查下去,总会给谋逆之人一个警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