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魔女在一起的时间长了,迪恩发现魔女每日过的极为闲散,除了捡到他的那几天出了几次门,其余时候都宅在屋子里,即便离开屋子,也不是侍弄房后温室的药园,就是乘风坐在树上晒着暖看书。
迪恩每次看着她,都觉得十分的迷茫,年龄尚小的男孩无法理解一个人要如何生活,独自在林中那几日现在回忆起来仍带着无法忘却的恐惧和寂寞。
魔女对男孩的想法毫不在意,她独身久居,早就无所谓孤单寂寞,虽说有布鲁陪着她,但是半野生的魔兽偶尔会连续几天不回家,在外面捕杀大型猎物。一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研究魔法与魔术,侍弄草药,已是习惯已久的事情。
她似乎没有任何的娱乐活动,对生活中多出一个人有些无所适从,好几次迪恩跟在她后面进屋子,都差点被突然关上的门夹住鼻子。
两人都处在磨合的阶段,适应的最快的反倒是身为魔兽的布鲁。
大型的魔兽自顾自的把迪恩划进了自己的地盘,就像收了小弟一样每日变得格外趾高气昂,连往家里带猎物的频率都高了许多。
对此魔女深思之后,觉得布鲁大概是把迪恩当成了自己的储备粮,她看了看坐在地毯上认真的给布鲁梳毛的迪恩,决定善良的把这个(可能性非常大的)猜测埋在心底。
就这样,两人渐渐习惯着对方,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如果说还有什么美中不足的地方,大概就只有……莉莉安皱眉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的男孩,天花板上流动的星河照亮了他皱成一团的脸。
小木屋里只有一张床,迪恩又还只是个小孩子,莉莉安便大方的把自己摆满毛茸茸软枕的床分给他了一半,因此她也知道,这已经不是迪恩第一次梦魇了。
在这半个月里,他以每周五次的频率不自知的半夜把她吵醒,另外两天被惊醒就睁着眼到天亮,白天强打精神装出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
迪恩显然以为自己隐瞒的很好,却不知道魔女早就看穿了一切。
大概那晚的经历对小孩子来说过于恐怖,虽然白天他看上去很正常,不带丝毫阴霾,只是行为上显得格外粘人,但是到了夜里,他的一切恐惧都展露无遗。
男孩缩成小小的一团,双手握拳蜷缩在胸前,他用力的咬着牙,喉咙间发出受伤小兽般的呜咽,泪水浸湿了细密的金色睫毛,顺着脸颊滴在床单上,很快便在浅色床单上洇出一片深色阴影。
被吵醒的魔女半睁的眼毫无焦距,她无奈的侧身将男孩揽进怀里,轻轻抚拍着他的后背,男孩的呜咽声这才渐渐小了下去,消失在她的怀中。
莉莉安无意识的用下巴蹭蹭男孩毛绒绒的发顶,思考自己是该去做一副耳塞,还是直接用去除杂音的魔法,毕竟睡得正好被吵醒实在是太难受了。
她听着怀里男孩逐渐平稳了的呼吸,在睡意淹没她的最后做出了决定。
还是,去森林里抓一只噬梦蝶吧,魔女迷迷糊糊的想着,反正差不多也到了检查森林边界防卫结界的时间了,回来的路上顺手抓一只好了。
既然是小孩子,那还是多做些美梦吧。
早餐是例行的大杂烩蔬菜汤,吃过了饭,迪恩乖巧的收拾了碗盘,卷了袖子踩着矮凳将锅碗擦洗干净,整整齐齐的在架子上摆摆好。
跟魔女同住之后他发现,魔女其实对家务类的魔法非常的不擅,单纯的蔬菜汤还好,如果汤里炖了肉,对于沾染了油垢的厨具,魔女的处理方法只有一个——全部扔掉再换一批。
说真的,厨房柜子里那堆的高高的一叠碗盘和锅子,初见的时候真的是吓到他了。
把水池边的清洁剂倒进锅里,他用刷子用力的将锅子洗刷干净。话说明明有清洁剂却宁愿换一批也不愿自己动手洗干净,魔女还真是相当任性啊。
洗干净了手,把袖子放了下来,他啪嗒啪嗒的跑到了屋前,一般这个时候魔女会去她的药园照料那些草药来当做饭后消食活动。
他在旁边的时候,魔女就会兴致勃勃的介绍那些草药的药性作用,不是平常那样冷淡的模样,而是带着愉快的笑容,眼睛闪闪发光,就像把自己的珍宝捧给对方看的小孩子,让他无端觉得十分可爱。
如果药草长势良好,魔女心情愉悦,还会允许他进入她的药房,看着各种草药被扔进大锅,煮成颜色奇妙的魔药。
但是今天魔女并不在药园,而是穿了斗篷站在一只银白的马身边。那匹马四肢细长,鬓毛如同流动的秘银,额上生出一支独角,它正垂下细长优雅的颈,用头去蹭魔女的脸。
“这是秘银,是独角兽。”莉莉安抚摸着独角兽的鬓毛,对犹豫着不敢靠过来的迪恩介绍到:“是个温柔的好孩子哦。”
迪恩小心翼翼的靠了过来,眼睛对上了秘银那银白睫毛下的翠色眼瞳。他感觉自己正被探视着,从内到外,仔仔细细看过一遍,迪恩僵立在原地,就见秘银垂下眼睫,慢慢地,优雅的转过身,用屁股对着他。
迪恩:……
一边的莉莉安笑得浑身颤抖,整个人都埋在了秘银那长长的银白鬓毛里。似乎是扯痛了她,秘银不满的喷了下鼻子,垂下头用长吻推莉莉安的肩膀。
迪恩感觉有些尴尬,他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左右环顾也只看到布鲁在一边对着秘银不屑的龇牙,他低下头,感觉有人在自己的耳朵上点了一把火。
莉莉安笑够了才喘着气停下来,她看看明显开始闹脾气的秘银,和一边低着头耳朵通红不知所措的迪恩,忍不住伸手揉了一把那蓬松柔软的金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