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来,这个霍西洲似乎是想向皇帝要人,讨要的?是西夷王子高?黎身边的?大?巫,目的?是为了给他心爱的?王妃治眼。这长渊王妃当年正是为了霍西洲战死?的?消息哭瞎了双眼。众百官心里头想,只是人家高?黎王子并不想把自己身边的?人拱手送给霍西洲,于是求到陛下面前来了。虽然这个高?黎王子前番无礼,但他说的?这句话却是丝毫无错的?。我们堂堂上国,医术最精湛的?医者都在太医院,而太医院中医术最精湛的?医者莫过于院首,连院首都拿永宁郡主的?眼睛没有好办法,凭他一介乡野粗鄙的?下国人,又怎能有那通天的?本领?
既然高?黎王子这么?说,那么?陛下自然不应该答应,将他身边的?大?巫送给霍西洲。
天子果?然笑说道:“好!那朕就给你?做这个主,绝不让霍西洲夺了你?的?心腹臣子!”
高?黎王子再鞠躬:“上国天可汗陛下,你?们有一句话,君无戏言。”
天子摆手,乜斜他:“唉,朕金口玉言允诺王子的?,怎能反悔!”
大?巫跪地叩谢□□皇帝陛下的?恩准,欣喜若狂。
不说别的?,单是看到这高?黎王子主仆一唱一和的?,便知他们是极其不愿地听从霍西洲的?调遣。在场的?不论文?臣抑或武将,都嫌霍西洲出身奴隶,如今小人得势官威甚重,天子夜宴也敢推辞阻拒,实在是不识好歹,活该他失了大?巫。
今日正是七月初七,长安城内灯火绚烂彻夜不熄。
民间的?聚会和欢度佳节要比宫宴还热闹几分,霍西洲携燕攸宁的?素手,两人没有任何随从地穿行在人潮如流的?朱雀长街,燕攸宁的?小手湿漉漉的?,被他攥出了一身手汗。夏天还没过去,暑热不散,他却执意要让她穿上防风的?斗篷,捂得她的?现在脑门都开始沁汗了。
“霍西洲,”燕攸宁看不见,只能依附于男人身上,扁嘴控诉道,“我说了我都看不见,你?还带我出来!有什么?意义!”
霍西洲道:“我可以描述给你?听。”
“嗯?”
“比如在你?侧手边,有一家卖胭脂水粉的?铺子,到现在还没歇业,而且今天他的?店中男客人居多,都是陪伴心仪的?女子前来购买水粉的?,队伍排到了大?街上,它的?门匾上左右两侧,挂有锦鲤戏水和狸奴扑蝶图样的?彩灯笼,一只是粉色,一只是绿色。”
燕攸宁在喧哗的?人声中,不得不侧过耳朵细细凝神听着。
以前她从来不知霍西洲也可以这么?多话,她常常称他为“闷葫芦”“臭哑巴”。她边听着,幽幽地唉声叹气。
“霍西洲,”她掐住他胳膊,嘟嘴,“怎么?别人的?郎君就肯排队给人家的?心上人送胭脂水粉呢,为什么?你?好像就没送我什么?东西。你?想想是不是,我还送你?剑穗呢!”
霍西洲顿了顿,心道那条剑穗也不算是送给我的?。
“你?怎么?又不说话?”
霍西洲回?过神,拍她脑袋,“王妃想要?”
燕攸宁看不见,只能任由他欺凌,脑袋挨了这么?一下,心里头别提有多不欢喜,嘟囔道:“不送就算,怎么?还欺负人呢?不睬你?了!”
她说着就要推他臂膀往前走去,霍西洲跟上两步,担忧她看不见而跌倒,急忙将她拢入臂弯下,“阿胭。”
适逢街市上一辆马车驰骤,呼啸而过,夹道百姓都惊慌失色,霍西洲带着她避开了飞快赶往宫门的?马车,耳畔有道疾风擦过,骨膜涌起些微刺麻感。
不知道是谁在朱雀长街上纵马,但长安城内的?权贵藐视王法、践踏百姓的?权益已经不是一两日了,霍西洲胸中如有无名之火在燃,这时?,身后孙倬突然来报:“王爷,事情有不妙。”
他扭过头,并不避讳燕攸宁在场,问道:“怎么?了?”
孙倬看了眼静静地待在王爷怀中的?王妃,迟疑了下,低声地道:“今日的?宫宴上,高?黎王子向天子请求,不许王爷向高?黎王子出借大?巫。天子……已经答应。君无戏言,这件事恐怕改不了,王爷,很难再让那个大?巫给王妃治眼睛了。”
再顿少顷,孙倬已经不敢去看王妃失望的?脸色,硬着头皮道:“王爷,依我看,这西夷定也不缺医术比肩那个神神叨叨的?大?巫的?,咱们要不然再抓一个来?”
“不必,”霍西洲的?脸色一时?变得极冷,“李氏一族真?当我霍西洲认下招安,就是驯服之人?”
嗯,您自然不是。孙倬偷摸瞟了一眼王爷怀中还什么?都不知道的?王妃,暗暗地想。只怕十有八九,是为了娶一位如花似玉的?王妃吧。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大家都看出来了吧,现在的洲洲很讨厌燕攸宁提到两年前的那个“傻子”,会幼稚地不接茬,或是特别地强调“王妃”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