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狄教练!”
棋院一共四个门,前后分属围棋院和象棋院,右侧靠近体育馆,左侧则是小门。
施文昂下车的地方恰好是距离围棋院更近的正门,现在正跟在熊纪舒身边,一边兴致勃勃的向熊纪舒吹捧“他的老师有?多厉害”,一边一起朝象棋院走去。
结果穿过体育馆时,便看见了狄枢。
他正叉腰站在乒乓球台边,盯着明闵行和茅庞两人打?球。
虽说狄枢一副专业教练的模样,明闵行和茅庞打?得也儿还行,但奈何周围都是地狱级的国乒,这一衬托,立刻就让两人变得很?菜,及其醒目了。
这才让施文昂一眼认出了狄枢。
狄枢应声扭头,见是他后也有?些惊讶,等施文昂走过来后笑问,“小昂,你怎么到帝都来了?”
说完顿了顿,朝熊纪舒礼貌颔首,“熊老师。”
熊纪舒也笑着点点头回应,“狄教练,带学生锻炼呢?”
“是啊。太忽略锻炼,等比赛的时候可吃不消。”狄枢一边说一边无奈摇头,期间还朝明闵行和茅庞轻瞪了一眼。
惹得被瞪的两人讪笑,随即冲熊纪舒问好。
这位可是象棋特级大师级别的人物啊!
真真正正的国手。
简单寒暄后施文昂才接着回答狄枢之前的提问,知道他是来找苏茉的后,狄枢便点点头说,“小茉去象棋院了,刚好他两也锻炼得差不多了,我们就一路去看看吧,顺道接小茉继续回去集训。”
……咦?
这话一出口,茅庞脸上便带了几?分疑惑,没说话只朝明闵行看去。
这几?天茉姐都会往象棋院跑一趟,之前也不见教练那么积极的要去接人啊。怎么今天……
开玩笑,也不看看现在谁在施文昂身边,教练这是担心象棋院抢人!
明闵行用眼神示意茅庞,挤眉弄眼后茅庞这才恍然点头。
明闵行能猜到狄枢的小心思,那是因为多跟了狄枢几年,所以知道。
而熊纪舒嘛……则单纯是因为个人经验了。他笑眯眯的看向狄枢,特别和气的说,“狄教练,你放心吧。路上我已经听小昂说过了。这位好苗子正在参加围棋的集训。”
“虽然她也是象棋院的职业棋士,不过现在院内没什么重要比赛,我也不可能跟你抢人的。……就单纯的好奇,打?算提前见见。”
熊纪舒这话不仅没让狄枢放下戒备,甚至还生出更多的警惕来。
他瞅着熊纪舒,好半响才慢吞吞开口,“不瞒熊老师,我当初,也只是对小茉单纯的好奇,也只打算看看而已。”
但是你看我现在!
他明明是个正经的老人家,之前想让小茉松口答应参加亚洲围棋青年赛,就差满地打滚耍赖,大呼不讲武德,欺负老人家了!
所以……熊纪舒的“只看看”,狄枢作为一个过来人,简直一个字都不信。
熊纪舒听了一边笑一边缓缓摇头,“怎么会呢,狄教练你想哪儿去了。”
“……”那你发誓!
正当狄枢要开口时,熊纪舒不经意抬头,看见几?个象棋院的年轻棋士,正兴奋的说着什么,一面朝象棋院的方向小跑。
好像象棋院有什么热闹发生一样。
熊纪舒见状叫住其中一个较熟的问,“你们这匆匆忙忙的干嘛呢?”
“熊老师,棋院里有?人要同?时和项栋、祝小米下棋。”回答熊纪舒的棋士也才二?十出头的样子,少年人难免对这些热闹感兴趣。
所以说的时候有?股子兴奋劲儿。
但熊纪舒留意到的却是另外一件事,“同?时下?!”
项栋和祝小米他当然知道,一个二级,一个三|级,都是职业级的棋士,是谁这么狂妄居然要和他们同时下?!
不等熊纪舒想出个头绪,倒是狄枢已经猜到什么,“哎呀”了一声赶紧转身,大步朝象棋院的方向走去。
明闵行和茅庞跟上?时,先冲熊纪舒鞠躬道别,这才急忙跟上?。
虽然还不确定,但这个嚣张的人是谁,他两却已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这是怎么了?”熊纪舒见状,看着狄枢三人的背影,疑惑询问。
呆呆站在一边的施文昂,这时才喃喃开口说,“大概……是去看我老师一对二了吧?”
“啊?!”熊纪舒听了立刻看像施文昂,一脸诧异,“小昂,和项栋他们下棋的,是你老师?”
施文昂默默点头,“除了我老师,我实在想不到其他人。但是熊老师您可千万别误会我老师。”
他顿了下连忙看向熊纪舒,生怕他对苏茉印象不好。急忙解释,“肯定是项栋他们做了什么,我老师才会想教训他们的。”
熊纪舒听了不等他开口,站在一边的象棋棋士便“哇”了一声,看着施文昂说,“施文昂,还真让你猜着了,不过项栋他们不是做了什么,而是说了你的坏话。”
“啊?!”施文昂惊讶。
这个理由倒是他没想到的。
然后,施文昂跟在熊纪舒身边,朝象棋院赶去的路上,便听几人一人一句说了事情大概。
毕竟当时项栋和祝小米大放厥词的时候,就在一间棋室外,两人又没收敛声音。自然被棋室里的大家听得一清二?楚。
也懒得搭理两人,只翻了几?个白眼便打?算继续研究棋局时,外面便传来了苏茉的声音。
当然也包括三人之后的对话。
这消息立刻便传到了他们私下建的小群里,结果便是大家都来凑热闹了。
施文昂感动得不行。
等进了象棋院后,忍不住小跑起来,到了地方后,发现棋室早就被围得水泄不通。
他蹦跶着试图张望到点儿什么,却什么都看不见。
不过倒是聚在前面的,不断的转述棋局情况。早就有?人在另外的棋室跟着落子。
施文昂没办法,只好跟着随后赶到的熊纪舒等人,去其他棋室看棋局情况。
大家见是熊纪舒来了,便一面喊着“老师”,一面起身让他坐下。
熊纪舒招招手,让大家别管自己,一边看向棋盘一边问,“怎么样?谁输谁赢?”
“老师,那小姑娘已经各赢了项栋他们一局了,现在是第二?局。”一三十出头的男人在一边激动开口。
熊纪舒这才发现是一级棋士董鹤。
“小鹤?!你怎么也来了?”熊纪舒有?些惊讶。
“我原本是打算来棋室练棋的,谁知道一来就赶上了。”董鹤笑着回答,顿了顿又激动开口,”那小姑娘的棋艺,绝对在我之上?!她到底是谁啊?”
重点是以后有没有机会和她下棋?!
熊纪舒没想到董鹤对那小姑娘的评价居然这么高,一惊后来不及回答他,扭头便看向棋盘。
此时第二?局棋局才刚刚开始。
苏茉继续持黑,而持红棋的项栋和祝小米先行。
“上?一局是小姑娘持红?”熊纪舒看了一会儿问。
先来的棋士听了立刻回答,“不是,上?一局还是她持黑,说是……说是……”
“什么?”熊纪舒抬头看向对方。
“说是她要持红,就太欺负项栋两人了,说是让他两先手。”棋士立刻回答。
——嚣张。
这是所有?人对这句话的印象。
但……人家确实有?嚣张的本钱啊!
众棋士低头,看着苏茉的每一步,一边讨论一边在心中想象。如果是自己是项栋和祝小米,在面对苏茉时,他们会不会比两人应对得更好。
甚至立刻就有?棋士起身,根据自己的设想开始摆局。
这样陆陆续续的,除了苏茉三人待的棋室,还有?另外三个棋室,全在模拟对弈、摆放讨论。
而围在苏茉周围的棋士,则不断的扭头转述棋局,一个传一个,传到门口后便有?棋士在走廊上?大喊一声,然后其余三个棋室便根据苏茉新走的一步进行讨论。
几?乎每有?一步出来,都会引起一阵小小的惊呼。
到最后别说董鹤了,就连向来淡然的熊纪舒都眼睛发亮的看着棋盘。
终于安耐不住,扭头看向施文昂说,“小昂!等会儿你能帮我引见一下你老师吗?!”
话音刚落周围的视线全都集中在施文昂身上,满脸惊讶。
那个看上?去很年轻的小姑娘……是施文昂的老师?!
怪不得会教训项栋他们了。
正当众人恍然时,董鹤更是震惊到忍不住惊呼了一声“什么?!”
立刻伸手握了施文昂肩膀,让他转向自己后急切又认真的开口,“小昂,也帮我引见一下吧!”
“那个……施文昂,我也是!”
“还有?我施文昂!”
此起彼落的声音让施文昂应接不暇,晕头转向的不知怎么回答才好。
他老师……可不是他说能引见就会见的主啊……
施文昂骄傲开心的同?时,又苦哈哈的。
至于狄枢三人,比施文昂早到一些,但同?样没挤进去,现在就和他们待在一间棋室里。见象棋院的棋士个个都这么激动,纷纷请施文昂帮忙引见,让狄枢的眉头,皱得都能夹苍蝇了。
“教练,大事不好啊。”明闵行凑近狄枢小声,“我看象棋院有抢人的趋势。”
“不会吧?”茅庞听了看向明闵行,疑惑开口,“刚才熊老师不是保证了吗?他就看看。”
明闵行听了叹气,沉重的拍了拍茅庞的肩膀说,“茅同?学,虽然你棋艺比我好点,段位比我高点,但在这件事上?……相信我,我比你有?经验。”
他跟在狄枢身边,已经见证过很?多次了。
“?”我看你就是在哄我。
茅庞听了满头问号,正要开口说什么时,隔壁的对局已经结束。
项栋两人几?乎是同时向苏茉认输。
施文昂只呆了一下,立刻冲座位上?蹦了起来,硬是挤了进去。
离着一层人的距离,正满脸开心要喊“老师!”时,便听见苏茉懒洋洋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好了,按照之前说好的约定。”苏茉双手抱肩,靠向椅背后,视线在两人来回后开口,“你们现在应该大喊一声‘我是小废物!’了。”
项栋和祝小米低着头坐在那儿,支吾着不说话。
不住的用眼角看向周围,见实在没地方跑便抬起头来小声开口,“那个……我们知道错了,能不能……”
“不能。”
苏茉淡淡开口,打?断两人的哀求,依旧双手环肩坐在那儿,“赶紧说,别像个大姑娘似的。”
项栋和祝小米互看一眼,咬了下唇重新低下了头,一声不吭。
旁人见他两这副模样,便忍不住打抱不平,“嗳?同?学,你都赢了项栋他们了,就不用再这样咄咄逼人了吧?现在……简直就是在羞辱他们了。”
这话出口立刻惹得部分人不住点头,附和着“是啊”,让苏茉“得饶人处且饶人”。
但还有?更多的棋士,只是扭头看了眼同伴后,一言不发。
“嗯。你说得有?点道理。”苏茉应声,看向开口让自己别咄咄逼人的棋士问,“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在你背后说,你能顺利升段,赢了比赛,完全是因为我刚好生病没参加,不然哪儿有你的事?”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那棋士呆了一下立刻皱眉,“我取得的成就是我自己凭本事争取来的,和你让不让有什么关系。”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要劝人大度?”
“我……”
苏茉一句话堵得那棋士哑口无言。
“你大度是你的事,但我想怎么做和你没关系。你也少在这儿慷他人之慨。劝人大度天打?雷劈这话是在棋室待太久,所以没听说过吗?”
苏茉说话半点不客气,说得那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见他说不出话来后,苏茉才又重新看向项栋和祝小米,冲两人点点头后又开口,“好了,自己都一碗水端不平,拉偏架反而很?擅长的人现在没了。赶紧说。别耽误姐姐我的时间。”
“或者……你们输不起?那也太low了吧?”
项栋和祝小米没办法,低着头朝对方看了一眼后,苦着脸支吾着出声,“对……对不起……”
“这还差不多。”苏茉推椅而起,居高临下看着还低着头的两人,神色淡淡的继续开口,“以后不服气就棋盘上?将对将、兵对兵的较量。背后笑话别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说完也不等项栋两人回答什么,转身就往外走。
众人先是被苏茉的实力折服,现在又欣羡于她张扬的侠义气。竟忍不住纷纷侧身,给苏茉让路,让她离开。
直到苏茉走出棋室,正要继续去找熊老师的办公室时,背后一声“老师!”让她顿了脚步。
回头看去,朝自己跑来的不是施文昂又是谁。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苏茉看着跑到自己面前的施文昂,疑惑开口。
“我来帝都看您!”施文昂回答后脸颊红红,眼睛亮亮,满脸感动的看着苏茉,忍不住“嘿嘿”傻笑,激动得不得了,“老师……我就知道你对我好!”
“?”苏茉看他一眼后说,“我毕竟教过你一段时间,万一你下棋太臭,连累我怎么办?所以我是为了我自己。”
“嘿嘿嘿……老师你说什么我现在都听不见,反正你就是对我好。”施文昂笑得像个小傻子。
满脸都是“我不管!你就是对我好!!”
苏茉听了白了他一眼,虽说带着口罩墨镜,让人看不清脸上表情,但那股子“懒得理你”,却表达得很?清楚。
重新拿着那张白屈连写给自己的单子,看了一眼打算继续去找熊纪舒要签名。
而施文昂还在那儿挺着胸膛,激动保证着。
“老师您放心吧!以后我会孝敬您的!给您养老!”
瞧瞧,“您”都出来了。
但是……养老?
苏茉听了忍不住又抬眼看向他,忍不住吐槽,“你我就差三岁,谁比谁先死还说不定呢。再说了,你是不是想得太远了一点?”
现在就考虑养老的事了?
你才多大?这么未雨绸缪的吗?
“好了好了,先别说这个了。”苏茉随意的挥挥手又说,“我要去找熊纪舒熊老师要签名,你自己玩儿去吧。”
啊?谁?找谁要签名?
施文昂一呆,见苏茉转身要走,刚要开口叫住她。
反倒是身后先传来一声“小昂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