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楼下花园里幸村坐在轮椅上看着嬉笑的小孩子,看着他们明媚如初的笑容,微微勾着唇,感受着自己麻木的身子,又很快敛下笑意,抬手动了动麻痹的手,手臂刚抬起来却又很快垂落下去,幸村看着自己的手,苦笑着,现在居然连抬手都成困难了,他还真是废物啊。
身侧脸色微白没有跟其他孩子一起做游戏的男孩子注意到幸村盯着他的手看,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些不太喜欢幸村哥哥露出这样的表情,伸手扯了扯幸村的衣袖,想到他之前看到的几个哥哥,好奇地问道,“幸村哥哥,之前那几个背着大书包的哥哥也是幸村哥哥的朋友吗?”
幸村顺着手看着拉住他衣袖的太一睁大眼睛好奇地望着他,微微一笑,伸手揉了揉太一的头,“对,那几个哥哥是我的朋友,不过他们背得不是书包哦,而是网球包,里面放的是球拍和网球。”
“网球?那几个哥哥网球应该很厉害吧,不过我猜最厉害应该是幸村哥哥,对吗?”太一仰着头看着幸村温和的面容,苍白的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眼里带着难以忽视的信任。
幸村看着他这么肯定他最厉害,忍不住笑道,“太一这么确定吗?”
“当然了,我可是有偷偷听见温夏哥哥叫幸村哥哥你部长呢,能作为部长那说明幸村哥哥很厉害,比温夏哥哥还要厉害,你说对不对阿喵?”太一毫不迟疑点点头说道,又逗弄着被他圈在怀里的阿喵,握着阿喵的爪子蹭了蹭脸,笑得很开心。
“喵~”阿喵任由太一握着她的手蹭着脸,反正她都习惯了,她被阿夏留在医院陪幸村后又被这几个生病的孩子看到,这样蹭蹭抱抱的事每天都有发生。
“作为部长就是最厉害的存在吗,真的是吗?”幸村闻言一怔,轻声呢喃道,像是在问太一又像是再问他自己,看着自己现在的状态,又嘲讽地笑了笑,能作为部长当然很厉害,但现在的他连球拍都拿不起又厉害什么,他和废物没什么区别了,这样什么都做不了的他只会让他更加厌恶自己。
他所有的期望和梦想都中断了,就连他答应前辈们的承诺都要靠阿夏他们实现,还让大家担心,这样的部长,这样的他还有什么用,他没办法再上场了,除了手术。
成功率不到百分之三十的手术,这让他拿什么去赌,拿什么去相信他手术一定会成功,他还有父母,还有妹妹,还有朋友,还有……
他也很想做手术,但他怕,怕他进入手术室后再也出不来了,或者手术后还是逃脱不了那百分之七十的几率,瘫痪在身,一辈子就只能坐轮椅被困在那里,这比不能让他再拿球拍更加痛苦,他甚至无法想象手术失败后的自己,那样的自己活着比死了更加难受。
他宁愿他倒在赛场上也不想他躺在手术台上去赌那百分之三十的可能,至少他现在不想。
告别太一后幸村推着轮椅慢慢朝病房走去,慢慢地走着,回到那个他最不想待的地方。
电梯打开之后幸村从转角出来一抬头就看到站在病房前的两人,神色一顿,是他的主治医生泽野井川和护士长谷川百合。
“幸村君不在病房吗?”
“没有在房间,他应该在花园散心,泽野医生来找幸村君又是想和幸村君谈手术的事情吧?”
“嗯,他的病不能再耽搁了……再这样下去,他大概是不能再打网球了,别说打网球了很有可能连站起来都是问题。”
幸村不知道他是怎么听完又怎么回答泽野先生的,他回神后泽野医生和长谷川小姐都已经走了,安静的长廊就只剩他一个人。
“不……不能再打网球了。”幸村脑海里全是泽野医生的那句话,眼眶迅速的泛红,最后忍不住笑出了声,声音沙哑,带着说不出的苦涩,眼泪顺着脸颊落下,落在手背上,握着扶手的手不断收紧,收紧的都有些发白。
他这是被宣判了死刑了吗?连同最后一点希望都抹去了,不能再打网球了……
幸村在病房门口愣了很久,最后才推门进去,目光在病房里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了被他挂在墙上的网球包,看着熟悉的网球包暗淡的光芒慢慢亮起。
撑着身子双手扶着轮椅,幸村尝试着慢慢站起来,麻木的身体感受不到什么重量,全身像是被封闭了知觉一样,拖着沉重的身体,踩着地,麻痹的腿像是踩到棉花一样,身型趔趄了几下,没有东西撑着他像是坠落深渊的攀登者一样扑倒在地,脚踝磕在轮椅上,一股钻心刺痛刺激神经,紫色的眼睛始终如一看着墙上挂着的网球包,像是没有感受到疼痛一般,努力伸手抓住离他只有几步远的网球包。
单手撑着地,幸村努力朝网球包的方向摞动,冷汗开始渗出,另一只手尝试着抓住挂在墙上网球包,抓住他最后的希望。
直到最后一分力气被用光,幸村无力躺在地上,目光紧锁着离他只有两步距离的网球包,最终垂落的碎发遮住了那双明亮带着强烈不甘的眼睛,眼眸垂下,遮掩住自己眼底的情绪,抬手握拳狠狠砸在地上。
“连网球包都拿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