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而言,身后突然有人发出“留步”“站住”“等一下”之类的声音,大部分人都会下意识地停住脚步,回头看一下。
比如?贺白洲此时,脚步就顿了一下。
但邵沛然完全没有,她握住贺白洲的手腕,继续大步往前走。
林鹤之只能抬高声音,指名道姓,“林妙然,你妈妈难道就是这样教你的吗?”
邵沛然知道什么姿态他会?更生气,他当然也知道她的软肋是什么。
她的脚步停住了。
然而不等林鹤之开口,贺白洲已经先一步道,“林先生这是在叫谁?如?果是我身边这个人的话,她的名字叫邵沛然,您下次千万记住了。”
“逆女!”林鹤之当然早就知道她改名了的事,但是却并不想认,这一口气憋到现在,就是为了当面发泄,当下斥道,“见到生身父亲,连招呼都不会?打吗?”
“可能这就是……‘养不教?,父之过?’吧。”邵沛然笑着回答。
林鹤之气得发抖,“你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果然是脑后生反骨的东西!”
“我以为这一点,十几年前你就应该明白了。”邵沛然道,“现在才来生气,不觉得好笑吗?何况我也不觉得你有这么说我的资格,我无论如何还?是个人,不像有些人,不干人事。”
“牙尖嘴利!我看你这么多年,除了嘴皮子,只怕别的都没有长进,倒是跟你妈妈一样,学得满身的铜臭味!”林鹤之一脸厌恶。
“自然比不上您……”邵沛然嗤笑了一声,视线从林抒晚身上扫过,“又找了个好用的工具人。”
林抒晚瞬间瞪大了眼睛。
林鹤之听她提到林抒晚,却是不无得意,“你和你妈都没想到吧?就算没有你,我也一样能再生出一个钢琴天赋出众的女儿。倒是你,想用这个拿捏我,最后又如何?”
邵沛然觉得他真的很可笑,“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邵清然不知道,难道你也不知道?钢琴天赋,很稀罕么?”
林鹤之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那又如何?你的手终究是毁了,永远无法?恢复。我倒要看看,你以后还能折腾出什么来!”
“那也总比做你的傀儡好。”邵沛然看着林抒晚,“这个人没有半点真心,只把你当成扬名的工具,你真的甘心吗?”
“闭嘴!”林鹤之气急败坏地喝了一声,转头看了一眼林抒晚,见她低着头,十分乖巧的样子,才哼笑道,“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么不识好歹吗?有我为她铺路,世人的关注和无上的荣耀,全部都唾手可得!”
“是吗?”邵沛然笑了一声,却没有再跟他说话,而是对林抒晚道,“如?果有一天,你不想再被人控制,可以来找我。”
“邵沛然!”林鹤之厉声呵斥。
但这一次,邵沛然没有再理会?他,而是大步离开。
贺白洲回头看了一眼,匆匆对林抒晚道,“你有最好的天赋,鲜花、掌声和荣耀本来就应该是你的,这和你的父亲是谁无关,也不需要别人为你铺路,只要你坐在钢琴面前,所有人都会知道。”
然后才快步跟了上去。
林鹤之骂了一句“胡说八道”,见林抒晚始终低着头,这才放下心来,但还?是免不了又叮嘱一句,然后才带着离开。但他没有注意到,跟在身后的林抒晚,趁他没注意的时候,回头看了好几眼。
……
遇到了扫兴的人,贺白洲和邵沛然没有待太久,就离开了。
把人送回去之后,贺白洲不放心,跟着邵沛然上了楼。那种亦步亦趋的样子,让邵沛然好笑,“放心吧,我早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没必要今天才来生气。”
贺白洲将手里的水杯放在她面前,才试探着问,“你们父女的关系,怎么这么糟糕?”
“都是些没意思的陈年旧事。”邵沛然道。
贺白洲就知道她还是不想提,但今天林鹤之叫破了邵沛然的身份,正好是个提起此事的机会。所以她想了想,换了个更委婉的方式,“所以林妙然是你以前的名字吗?”
“是的。”邵沛然点头,“我跟你说过,我现在从母姓,是他们离婚之后改的。”
贺白洲又道,“其实……我听过林妙然弹琴。”
她的视线又不自觉地掠过?邵沛然的右手。这不是她第一次表现出对这处伤疤的好奇,邵沛然想了想,便伸出手问,“你是想说这个吗?”
“是的,这是怎么弄的?”
“意外而已。”邵沛然说,“所谓的钢琴天赋,要毁掉也是很容易的事。”
她说这话时,还?兀自笑着,好像这只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然而贺白洲却握住她的手指,低下头来,在她的掌心里落下了一个吻,然后轻声问,“疼吗?”
邵沛然一怔。其实那些陈年旧事,早就已经忘记得差不多了,她现在过得很好,也没那么在意。
但此刻,听到这句话,不知为什么心底又涌起了几分委屈。
“我都忘记了。”她说,声音却有些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