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她?这么问,贺白洲反而一下子收紧了手指,“如果你?不愿意提起,就不用告诉我……我不想让你?难过。”
因为喜欢,所?以在意,所?以进退失据,不知道怎么样才是对她?更好的。
邵沛然笑了一下,也握住她?的手指,“陈年旧事了,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这个?伤,跟林鹤之有关吗?”贺白洲想了想,问。
“也可以这么说吧。”邵沛然垂下眼,似乎还?能回想起血腥气?在鼻尖弥漫的感觉,“不过不是他?动的手,是我自?己。”
贺白洲握着她?的手突然一紧,完全?没想到答案是这样。
片刻后,她?才微哑着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之前跟你?说过吧?他?一开始跟我妈在一起,是为了娶一个?富家女,好在事业上为自?己提供帮助。结果也确实如他?所?想,和?我妈在一起之后,他?得到了更多的机会,终于一飞冲天。”
林鹤之人品虽然糟糕,钢琴天赋却是有的,兼且又很会抓住机会往上爬,所?以不出十年,就已经踏上了一条辉煌之路。
到这时候,婚姻又变成了他?迫不及待想要挣开的束缚。毕竟他?背靠岳家是事实,却也对这一点最敏感,绝不能容许任何人这样说一句,不想让人觉得自?己是靠着岳家才发达的。
可是他?也没想过要跟邵思语离婚。
不是因为对妻子还?有感情,也不是出于对家庭的责任,而是因为……他?有个?钢琴天赋过分出众的女儿。
林鹤之自?己知道自?己的事,他?总是忍不住分心在别的地方,这辈子在钢琴上的路,走到这里就差不多了。现在他?有地位有人脉,需要的是更多的权势,一直谋求想要转为从政。
而一个?天赋出众的女儿,不但可以替他?增光添彩,更能维系好他?现在所?拥有的这些人脉,甚至帮助他?跟更多人搭上关系,从而在关键时刻,助他?一臂之力?。
为了紧紧将这个?女儿拿捏在手中,他?也绝不会离婚的。毕竟邵沛然从小就不怎么听他?的话,倒是邵思语能管得住她?。
反正他?可以在外面花天酒地,从来不缺女人。
而邵思语呢?她?当然早就知道丈夫已经变了心,可是为了女儿的前途着想,她?像绝大多数的母亲那样,选择了沉默和?退步,希望能维持这个?家庭表面的稳定。
邵沛然一开始并不知道这些。
其实她?从小就叛逆,不喜欢被父亲约束,尤其不喜欢对方将自?己当成得意作品进行展览的那种嘴脸。
但她?是喜欢弹琴的,坐在钢琴面前的时候,她?整个?人的状态都跟平时完全?不一样。所?以她?一边闹得家里鸡飞狗跳,一边还?是接受了林鹤之安排的各种课程。
直到她?发现了父母的秘密。
一对已经貌合神?离的夫妻,却勉强维系着一份婚姻,当时的邵沛然不懂,她?以为母亲是至今仍然对渣男有感情,于是跑去质问她?。
然后在争吵中,听到了真正的原因。
当时是什?么感觉呢?
“很可笑,很荒唐。”邵沛然轻轻叹了一口气?,“可是又很真实,是一个?母亲会为孩子做出的选择。”
她?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会儿,贺白洲察觉到她?情绪低落下来,就伸手把人捞进怀里,一只手揉着她?的头发,用这种方式来安慰她?。
邵沛然闭着眼睛,额头抵着贺白洲的肩,片刻后才继续说,“我那个?时候也太傻、太冲动了,不知道要解决一件事情,还?有很多种方法。我想了很久,可是唯一能想到的解决方案,就是——”
“毁了我自?己。”
林鹤之看重的是她?的音乐天赋,邵思语挂心的也是她?的音乐前程。可是如果她?不能弹钢琴了呢?
“作出决定后,我就把他?们都约了回来,当着两个?人的面问他?们什?么时候离婚。”邵沛然苦笑了一下,“他?们都在敷衍我,只想把这件事糊弄过去。所?以在劝说无果之后,我直接将水果刀扎进了自?己的掌心。”
那之后,林鹤之和?邵思语以最快的速度离了婚。
林鹤之继续留在国内当他?的大师,邵思语却立刻带着女儿出了国。
“一定很痛吧?”听完了这个?故事,贺白洲握着邵沛然的手,再次细细地摩挲过伤处,心里的情绪却难以用言语来表述。这么深的伤口,一看就很痛,光是想想她?都觉得邵沛然一定遭遇过十分痛苦的事,怎么也想不到,竟然还?是她?自?己动的手。
如此激烈,如此决绝。
也难怪林鹤之在面对这个?女儿的时候,始终占不到上风。
“嗯,很痛。”邵沛然小声地回复她?,“那之后好几年,伤口都还?时不时地隐隐作用,尤其是右手使?用过度的时候。”
真的很痛很痛,但正是这种刻骨铭心的痛,让她?始终不敢松懈,发誓要混出个?样子来,绝不能像林鹤之说的那样,离开他?就一无是处,余生都在悔恨之中度过。
这种话,她?不会跟邵思语说,也无法跟其他?人说,就只能自?己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