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个选择,步步后退,真让邵沛然听出了“先要一扇门,失败之后再退一步要求开一扇窗,多半能够成功”的意味。
而实际上,这三个选择的指向都是一样的:打探自己的行踪。
能约到一起吃饭固然很好,没有的话知道地址也更方便制造偶遇,实在不行,也要打探清楚她下次到医院去的时间。
总之,是已经在期待“未来”了。
只是她未免也太着急了一点,不等前面的选项被拒绝,就迫不及待地给出了备选项,反而又把自己的主动权丢掉了。
但邵沛然也知道这是为什么。
因为她拒绝的态度已经足够明显。
邵沛然的长相明艳甜美,很符合外国人那种“东方娃娃”的认知,即便在国外,也有不少追求者。她拒绝过很多人,对此称得上游刃有余,尤其擅长于拿捏彼此之间的距离,让人不战而退。
但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
也许是因为国外思想更开放,很多人有了好感就会主动接触,进入dating状态,一旦发现不合拍又迅速分开,部分人甚至可能同时有好几个dating的对象,所以察觉到她的冷淡和拒绝,多半就自动退却了。
贺白洲却是主动回避这种拒绝,想要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她又不是那种死皮赖脸、死缠烂打的人,做不出太失礼的事。于是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吞吞吐吐,犹犹豫豫,不愿后退又不敢上前,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或许,应该给她一个更加清晰明确的答案,邵沛然想。
她看着贺白洲。其实只是很短的两三秒钟,但或许是因为这种凝滞的气氛太让人不安,贺白洲有种过了很久的错觉。
之前看到的那辆开了过来,停在两人面前。
贺白洲的眼睛被车灯晃了一下,视线有些模糊。她察觉到自己握着贺白洲手腕的那只胳膊被人握住,动作温柔却坚定地将之拨开。
然后,她听见邵沛然说,“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丢了吧。”
贺白洲忍不住眨了眨眼,灯光带来的刺痛感逐渐消去,她才发现自己眼底溢出了一点生理性的眼泪。
邵沛然已经打开了车门,正准备上车。
在这一瞬间,贺白洲完全失去了方寸。她没有接受邵沛然为她留下的那一点体面,狼狈地上前两步,追问,“为什么?”
“我能感觉得到,”她看着邵沛然,“你明明也……”
“没有明明。”邵沛然扶着车门,站直了,回过头来,看向贺白洲。
那一瞬间,贺白洲感觉自己在她眼中看到了一种近乎温柔的情绪。
她微微一笑,右边脸颊上那个贺白洲初见时就注意到的笑涡若隐若现,好看极了。但她说出口的话,却是最残酷的判决。
“你太认真了,贺白洲。”她说,“我不是告诉过你吗?之前都是逗你玩的,是你当真了。”
……
接下来的一小段时间,对贺白洲而言是空白的。
或者说,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了,她失去了一切的感知。
直到高一雯把车开到她面前,见她没有反应,下车上前查看,贺白洲被她的声音惊醒,这才仿佛被一支无形的箭击中,在那沛然莫之能御的威力之中,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五感回到了身体里。一种痉挛般的疼痛倏然从心脏向四肢百骸迅速蔓延,她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你怎么了?”高一雯有些担忧地看着她,眉头皱了起来。
贺白洲张了张嘴,艰难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