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一的早晨,管事在东门接到了符安长姐家的两个孩子,那时,难得早起的符安正在街口捧着一碗豆花吃得欢。
快正午时,他才提着一尾鲜鱼回来,刚进院子,就看到小院儿里的柳树下,一十五六岁的少年站在井边洗脸,身边蹲着另一个少年,正拿着毛巾擦脸。
符安顿了顿,轻咳一声。
站着的那个瘦高个少年立刻转头看向他,脸上的水珠在阳光下闪光。他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热情地招手喊道:“二舅舅!”
符安瞎蒙道:“郑奕?”
“哎!”蹲着的那个孩子放下毛巾仰起脸,迎着阳光眯起眼,脆生生应道:“二舅舅。”
符安不敢出声了,蹲着的应该是个女孩,细白的脖子,细眉细眼,五官柔和。
等等!蹲着的那个女孩子才是郑奕,那这个先出声叫自己二舅舅的小伙子应该怎么称呼?叫他小璋会不会露馅儿?
啧,分母姓父姓真是麻烦。
“二舅舅,老管事说您上个月生病了,发高烧给烧傻了。”站着的那个少年快步走近,左右打量着符安。
符安沉默不语。
哦,看来不用装作认识了,老管事已经告诉他们我傻了。
“管事还说你什么都忘了。”
符安静默了一下,爽快承认道:“确实……什么都不记得了。”
郑奕匆匆跑来,诧异道:“可二舅舅看起来也不像傻了呀,双目清明,也识得人。”
符安以袖掩嘴,闷声说道:“识不得人……我其实真不知道你们是谁了……”
郑奕愣了一下,和她弟弟目光交流,末了,说道:“贺璋,这……还是要写信跟娘说一声吧。”
贺璋郑重点头:“夜里就写。”
郑奕又问符安:“我听老管事说二舅舅你现在辞了官在府中养病?”
符安红着脸点点头。
总觉得在小辈面前一副混吃等死的样子不太好。
果然,两个小孩儿对视一眼,叹了口气。
“舅舅不如等聚贤楼盛会过了就回云州去吧……大不了从头再来,慢慢的,兴许还能想起来。虽说再考入昭阳京的机会不多,可留云州进书院也不是没可能啊!”
符安满头汗,好想跟这俩小孩儿讲实话啊,你们这个‘二’舅舅是个文盲,并且这辈子恐怕都得是文盲了。要说这儿的字若是繁体字兴许他连蒙带猜还是可以认下来的,但关键就是,这里的文字并不是汉字的繁体啊!一个个,都长得跟鬼画符似的,他现在认识的只有符安俩字,还是姚植教给他的。
就这俩字,他也是拄着树枝在院子里画了一下午才堪堪记下的,尼玛主要是太抽象了啊!总共有五十五划!写个字跟跑了五千米一样,太累!
贺璋见他面色难堪,只得叹了口气:“这些天就叨扰二舅舅了,等盛会过了,我俩再同母亲商量。”
他年龄不大,但说话倒还是挺老成的。
晚间用过饭,姐弟俩就猫屋写信去了,符安一个人坐在小院里,思考着未来的出路。
修河道他肯定不会,工程之类的东西也容不得糊弄,所以有生之年他肯定是做不回那个水部司郎中了。
识字读书再考功名,也肯定是来不及了。
做生意吧,他穿越前就是个头脑简单的金融废,挣多少存多少的那种,穿越后他还是个废,毕竟他没主角光环,不可能穿越后还带着提升智商,让他一下子能从没头脑变成学富五车富甲一方的商业巨子。
想来想去,符安无奈叹气:“竟然连一条出路都没……”
第二天一大早,两个小孩儿跑到都城有名的四京书院旁听去了。
符安昨晚失眠,天蒙蒙亮时才迷迷糊糊睡着,等醒来时已经是晌午了。
洗漱完出了屋,才见姚植已经来了,正大咧咧坐在小院内,一边吃着酥饼一边盯着一张鬼画符看。
姚植听到身后动静,伸出爪子挥了挥打了招呼,问道:“奕和璋来了?”
“嗯,不过俩小孩出去玩去了。他俩昨儿到的。一个女孩一个男孩,忘问年龄了,大概十四五吧。女孩叫郑奕,男孩叫贺璋。”
姚植惊了。
“你再说一遍,男孩叫啥?”
“贺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