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慢慢驶出了昭阳京,行了两个时辰。乐游换了下来,去舱内取了几张大饼一坛腌菜跑到船头的甲板上,递给符安。
符安正跟着一个满脸胡渣的大汉学习如何看地图。
王乐游坐下来,也卷了张饼,时不时的也指点几句。符安看着他光着脚,问道:“不冷吗?”
太阳渐渐落到了水平线以下,现在吹来的风已有几分寒意。
乐游双脚合在一起拍了一下,乐道:“习惯了,船上穿鞋站不稳。”
符安:“晚上需要换着开吗?”
乐游摇摇头:“等会儿就到闲川城了,我们在那里停一下,拉点货。之后就没什么事了,夜里没有我的值,夜间都是交给上个月新招来的伙计掌舵。他之前是崖州漕运的,都有上万里行船经验了,所以我们晚上可以睡个好觉,放心。”
符安咬着笔头,指着地图上的水路分岔:“也就是说,等下是到闲川城,上货之后,我们往北绕到鸭川上游,再往西到凉州走内线航行,之后从凉州西南的沣河再入鸭川,往云州去?”
“符小叔不愧是水部司任职的!”乐游一边吞着饼一边夸道:“地图一看就知。”
符安内心稍微有点小激动。
虽然字不认得几个,但在大汉的指点下,地图他还是能看懂的。
可喜可贺。
“符安,符安!”姚植拿着盒点心跑过来,“给大家分点吃吧,我师叔给的,累了这么久了,都辛苦了。”
楼和化名何清,以行医为名上的船,是姚植的师叔。
而步行一和田田郡主步岫用他们叔父——云州布商梁熙的名义上的船,身边跟随着楼和的玄衣卫以及穆王府的护卫总共三人。
符安接过点心,指了指船尾的方向。
姚植叹一声:“来,小哥,咱去船尾吃。”
王乐游嘻嘻笑着,给姚植眨了眨眼。
大汉问王乐游道:“符工之前跟姚医师认识?”
“嗯,都是昭阳京的嘛。大约关系还不错。”
两人行至船尾,姚植撩衣坐下来,问道:“怎么,地图能看懂?”
“能。”
姚植笑他:“离十米远我就看到你脸上写着快夸我三个大字,还是加粗的那种,你也太容易满足了。”
符安咬了口点心,满口清香,愉悦地说:“终于有我能学会的东西了,还不允许我高兴一下?”
符安吃完点心,看到姚植呆呆的盯着他看。
“怎么了?”
姚植微微叹了口气,抬头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空,叹道:“符安,你想家吗?”
符安微微顿了下,点头:“怎么能不想呢?每天太阳一落山,我就想。想我爸想我妈。我不是那种特别熊的孩子,我上辈子挺规矩的,老老实实读书,老老实实上大学,毕业了本本分分工作,领导让加班就加班。但有时候就觉得自己傻,为了一份糊口的工作把命都丢了……不明不白的就死了。有时候躺在床上我就想,我爸妈会不会一夜白头?他俩过得怎么样?你……你们那里有独生子女政策吗?我们家就我一个,所以,我这么突然就死了,我爸妈……我爸妈他俩……”
符安说不下去了,虽然没哭,但嗓子发紧,心中泛起一片苦涩。
姚植伸手拍拍他肩膀:安慰道:“我懂。其实我吧,跟你也差不多。我是婚生子,爸妈感情好,结婚协议一连签了三次,最后一次期限是三十年。我爸之前自己代孕了个孩子,是我法定兄长。但比我年长六岁,我能记事时,他就到延詹集团接受军事教育去了,我这一辈子到头见他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过来。八年基础课结束后我就离开福郡到昭阳读书来了,其实,若是没有爆炸这事,我第二天就能去接受孕前检查了。本来精子都挑好了,我自己特别满意。谁知道……说炸就炸了。有时候想想,觉得挺不公的,可有时候想想,意外又不挑人。意外来的时候,不管你活的好不好长得美不美事业成不成功,说死你就得死,你自己也料不到。”
符安听的瞠目结舌。
“你们那儿……结婚是签合同的?”
“差不多吧,没多少人结婚,大家都跟我差不多,等工作找到后,自己想生孩子了去生个孩子。恋爱就恋爱,没多少利益交换。我们那儿没政府,法律不管婚姻,要是有谁想结束恋爱关系试图接受婚姻关系的话,就协议结婚。公证处只看协议,你签多久,什么条件,生不生孩子,财产怎么分,全都自己签协议。公证的时候,只审核你有没有被逼迫,协议是不是自愿签的,其他的都不管。跟你讲啊,我来之前,锋兆财团的骆寅签的协议是把整个锋兆都给清绍财团的时荫,我觉得啊,我要还活着没被炸死的话,有可能就见证六合的历史了,我哥说时荫是想把整个六合都统一了……啧,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了。她到底是怎么说服骆寅签这份协议的……蛮厉害的。”
符安听的一愣一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