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行至飞流峡,之前隐在夜雾中的两艘船,慢慢清晰了起来。
那个掌舵熟练地停了船,摇了摇桅杆上的风灯,摘下腰间的一个竹哨,长长地吹了两声。
不一会儿,对面的大船上,响起了回应的哨声。
紧接着,对面的大船上放下了两排小舟,飞速地朝这边划来。
王乐游被哨声惊醒,立刻狂奔出来大叫:“不好!江鬼劫船!”
他奔到甲板上,一把大刀迎面而来,他往后闪避,被刀削断了腰带。
顾不上敞开的外衣,王乐游惊道:“是你!你是内鬼!”
这掌舵也不言语,紧接着又是一个横劈,王乐游父母皆是武将,自幼学武,功底也算不错,当即单手拍地,一个翻身躲了过去,随即迅速跳起,顺手抄起一旁的鱼叉,边抵挡边喊:“有江鬼劫船!”
然而当看到越来越近的‘鬼行船’后,王乐游一咬牙,掷了鱼叉,翻身跳入江中。
那掌舵扒在船头盯着江面看了许久,因夜色昏暗,他并不清楚王乐游的方位,只得先转身,放下船头铁梯,等待同伙上船。
这头,楼和身边的侍卫一直浅眠,听到甲板上的动静,立刻翻身而起,到对面把姚植叫醒,让她暂为照看,自己抽出刀去外间看情况。
哪知他刚出去,就听到船周围响起江鬼们把抓钩抛到甲板上的声音,叮叮咣咣,让人心悸。
那侍卫沉思片刻,无声退回,示意穆王府的两个护卫将兵器拿好,见机行事。
姚植问道:“方大哥,我们当真遇到劫船了?”
侍卫点头,看着依然昏迷不醒的楼和,面上浮出一丝担忧。
步行一吩咐两个护卫看好田田郡主,自己抽出佩剑,神色平静地站在门口。
后面舱内的邵飒打开门,从容不迫的扎着头发,拍拍护卫的肩:“还有兵器吗,分我一个。”
方侍卫犹豫片刻,把楼和的刀给了她。陆繁跟在她后面,往廊内又看了一眼,这才转头轻声嘱咐邵飒道:“遇事别冲动,三思再行。”
不一会儿,“江鬼们”就从四面八方涌上了船。
他们十分老练,一拨人围住客舱,一拨人到船工舱,将所有船工都赶到甲板上,还有一拨人熟练地撬开货舱的锁,把货舱中的东西一样样往外搬。
符安被拎到甲板上时,还是迷迷糊糊的,拎他的那个江鬼接过伙伴递来的水桶,举起来,从头泼了下去。
符安被水呛到,倒地蜷成团猛烈地咳嗽着。
姚植这边微微皱了下眉,轻声问护卫:“甲板上的船工会不会有危险?”
侍卫摇头,“不知,其实江鬼劫船大多集中在七八月份,一般劫货不劫人……今天这样不太对……我们也只能见机行事了。”
姚植不解,压低声音道:“可我们算是客船啊!虽然世子是以布商身份上船,可实际上并没有多少货物。他们难道不亏?”
她估算了一下江鬼的数量,默默吐槽道:就算是江鬼要劫船,那也要劫货船吧?劫一个小客船,还这排场,连出场费都不够吧?
货物都搬的差不多时,大船那边才慢悠悠放下一小船,上头立着一男一女,嬉笑声阵阵,似是出来游玩而非劫船。
拿刀的掌舵毕恭毕敬地搭好船板,等来人上船。
小船上的男子慢悠悠走上来,瘦长身材,长着一双三角眼,披着狐皮披风。他身后的女人也跟着扭上了船,白脸浓妆,轻纱薄衣堪堪裹体,散发垂腰,在夜色中甚是吓人。
田田郡主看到了那男人身上的狐皮披风,忽然啧了一声,跺了跺脚。世子吓了一跳,连忙牵着她的手示意她安静。
拿刀的掌舵谄媚道:“恭迎千岁爷。”
被唤作千岁爷的男人满意的哼了一声,坐在掌舵搬来的椅子上,翘起二郎腿,问道:“巴戊,这就是你说的宝船?宝在哪呢?”他扫视甲板上那些被打开的箱子,慢悠悠道:“全是一些朔州锦,也就那样,这种货色,只能给干爹府上养的狗擦屁股。若这就是你说的寿礼,我看你现在就从这船上跳下去喂江狗吧!”
巴戊连忙说道:“不不不,小的说的寿礼不是这个。”
他转过头恶狠狠吩咐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箱子关上!想污了千岁爷的眼睛吗?!”
步行一眯起眼,心道:“这人什么来头,听谈话,像是跟官员有勾结,三两一尺的朔州锦都看不上,好生猖狂!”
巴戊凑到那男人耳边,低语了几句。
“当真?”那男人眼睛一亮。
“千真万确!小的亲眼所见。”
那男人挥手示意,围着客舱一直静立不懂的江鬼们瞬间一拥而上,伸手想把姚植他们也拎到甲板上去。
三位护卫齐刷刷亮刀,方护卫刀架在一个江鬼的脖子上,扬声喊道:“不知阁下是哪路的,我等皆是归乡人并没带什么奇珍异宝,若是误会了,等动起手来,那就失礼了。”
那男人轻飘飘一笑,说道:“那就劳烦客人自己走到甲板上了。”
江鬼们闻声散开,让出一条路来。
舱中众人相互看了一眼,方护卫沉思片刻,抽出腰间一把细长轻刀,交给姚植,示意她留下来看着,之后和众人来到了甲板上。
“嗯?就这几个?”
方护卫抢在巴戊开口前说道:“随行有对儿行医的师徒,师父病了,现在起不了身,徒弟留在舱内看护了,望帮头多多体谅。”
那男人哦了一声,神情有些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