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吱……”
马车摇摇晃晃,不知过了多久,窗外传来一声恭敬的低声呼唤。
再过半晌,侍女率先下马撑开绣伞,对着眼神朦胧困倦的美貌女子轻声道:“姑娘,雪地路滑,您且慢些。”
一袭湛蓝色裙褥的女子肤如凝脂,容貌极盛,微微垂身极轻巧地便下了马车。
落雪翩跹如柳絮,在盈盈的月光映衬下,轻巧地落在楼宇、屋檐、湖面上,点缀出不同寻常的美景。
虔儿小心地撑着绣伞,伴着自家姑娘慢慢别苑走。
父亲母亲年岁已长,到底更容易困倦些,秦艽儿没有打扰长辈的休憩,只回了自己的小院,然后才派了个侍女去梧桐苑同母亲的嬷嬷禀报一声。
洛花苑自主人回来之后,便一改之前的寂静无声。
屋内灯火摇曳,伺候秦二姑娘的另外三位侍女纷纷上前,端着热水给自家姑娘净手,再换上一身轻巧的玉色寝衣。
秦府二小姐院内得姑娘看中的侍女有二,一是为人机敏、身上有几分力气的一等侍女虔儿,二是素来聪慧得当、善解人意的一等侍女铮儿。
两人平日里一个随着姑娘出府玩闹,一个主管姑娘苑内的事务,都是秦夫人慎之又慎,仔细考磨之后,才放到自家姑娘的身边的。
两位侍女对此更是心中感激,时下尊卑严谨,艽姑娘待人宽厚,并非那等闲打骂侍女的主人家。
对于她们这些签了身契丹奴仆来说,熟再好不过的归属,对艽姑娘,她们很是忠心。
铮儿微微笑着将姑娘的发簪配饰取下,鼻子灵敏地嗅到醇厚不散的清冽酒意。
她不由轻声道:“姑娘,可要喝些蜂蜜果茶祛祛酒意?”
秦艽儿挽着松散半披的垂云髻,对一旁侯着的侍女点头懒洋洋笑道:“时辰也有些晚了,煮了果茶,你们便先退下吧。”
“是。”铮儿俯身行了一礼,随后煮了一壶解酒的蜂茶,便伶俐的退下了。
铮儿缓缓地关上门后,脸上一直含着的笑意蓦地散了,侍女眉头微微皱起,打算要好好问问虔儿这丫头,到底是怎么伺候她们姑娘的。
这才出了一趟门,竟反而心情更加不好了!当真是无用!!
担忧的侍女铮儿脸上怒容难掩。
然而屋内的秦艽儿,心情却没有贴身侍女以为的心情不好。
她只是酒意混着困意上头,不由得有些懒散几分罢了。
女子带着欣赏的态度,就着窗外的雪景,一连饮了好几杯的茶,觉得这雪下得虽有些久了,但却委实难让人厌烦。
只可惜北风凌冽,秦艽儿便是想多欣赏月下雪景久些,也是被刮得让人身心俱寒的冰冷给懂得打了个寒战。
算了,赏雪什么时候都能赏,自己还是身子更要紧。
秦艽儿没有吹灭全部的灯烛,留下一盏,女子盈盈的容色在灯下更显风情,然后微微一笑。
她不喜欢太过幽暗的黑夜。
明灭的灯烛下,美人睡得十分惬意。
俗话说,年关须过,旧岁须除。
伴着“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响,“除岁”这便到了。
上京也好似一下子便“活”了起来,什么耍龙灯,逛花市,赏灯会,皆一齐来了。
满城街市皆纷纷挂上眼色各异的花灯,人流往返,盛景一时。
不过,元日嘛,其实还是年岁尚轻地姑娘小姐少年郎才对此心向往之。
自觉自己没有这份热闹劲头,秦艽儿品着小酒,在府里做得格外自在悠闲。
大哥嫂嫂携着璟哥儿,早早便出门赏龙灯,一旁的秦煜衡看自家小妹如此逍遥的模样,不由得觉得自己怕是亲手养了个小酒鬼。
秦煜衡撑着下巴,盯着她笑得让人脸红心跳,秦艽儿看着那些个年岁小的丫头侍女只敢匆匆一瞥,便红着脸不敢再多看两眼。
秦艽儿:“……”
自家二哥这颠倒众生的能力,当真是与日俱增。
秦艽儿在这意味深长的目光下,非常的淡定。
“二哥哥,你要是再这么闲着没事盯着我,我便要找母亲好好商量你的终生大事了。”省得无聊没事找我的茬寻乐子。
她可不是幼时那乖乖巧巧,跟在哥哥身后说什么都信以为真的吴下艽儿了。
秦艽儿言笑晏晏:“毕竟你看你家妹妹都快出阁了,你身为兄长,也不能太过耽误是不是?”
秦煜衡轻轻一哼,连呼吸都透着“没人配得上我”的不屑骄矜:“这上京的贵女,皆娇滴滴手不能扛肩不能挑,娶了当摆件么。”
秦艽儿:“……”这话牵扯的范围委实太大了些,她觉得自己隐隐有些中箭。
秦煜衡见妹妹似乎真不打算出门玩耍,不由感慨:“不想咱家小艽儿还是个淑女娇儿,这上京难得的热闹竟也能舍去不看。”
更何况,这还是你在闺中最后一遭的的岁除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