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贵妃却是懒洋洋的坐下举起杯盏,将桌上的余茶缓缓喝尽。
越儿登时摊坐地面,脸色惨白。
云光殿,那可是宫中最下等的婢女所住的地方。
伺候在宫中娘娘小主身边,不说做的事轻巧些,对一些心思细腻的侍女而言,那更是他们难得面圣的珍贵机会。
可现在,却是什么都没了。
她却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做错了什么。
殿外候着的掌事太监,很是利索地将失魂落魄的婢女搬走,力图绝不影响自家娘娘的任何心情。
端贵妃轻笑一声:“你说,本宫是不是平日里太好说话了些?”竟敢在她面前卖弄这些心思。
自家娘娘能够在众位妃嫔执掌后印,自然不可能是什么良善之辈。
青竹温声道:“娘娘自是不会被旁的人给随意挑拨得了的。”
端贵妃冷笑一声:“只怕这些人恨不得我这刚刚掌权的娘娘,同那名望深厚的贵女掀桌子呢。”
不过是初封高位,那有如何?
不提自己在不在意,若是陛下不喜,又同那些个嫔妃有何区别。
在宫中这些年,若是她连这个道理都看不透,那便也是这后宫蠢人堆积中的蠢人了。
青竹道:“正是如此,娘娘切莫为这些人气坏了身子。”
不过,这位贵女身份颇高却是不假。
端贵妃冷静了半晌,道:“你且去查查,刚才那蠢货这些日子见了谁,做了些什么。”
“是。”青竹沉声应道。
今日确实是个“好”日子,各宫的娘娘小主内心隐隐有些躁动,听说这位即将进宫的贵女,相貌仿若嫡仙人。
嫡仙人!
呵,她们这些人,哪个不是风华绝代,便是差些的,亦是娇俏可人儿。
却是从未听闻这般的评价!
心中百般滋味在心头涌动,有好些人都开始坐不住了。
不过,坐不住的有之,很做的住的亦是不少。
四宫主妃之一的寝殿。
锦妃听着身边侍女似模似样的汇报,笑道:“真是这样?”
“可不是,贵妃身旁伺候的丫头可都被拖了出来。”
婢女咂舌又道:“可真是凄惨。”竟然被调到了贵妃那伺候。
孝悌、有度,那都是给别人听的,至于究竟情况如何,除了他们这些宫里伺候的,谁心里没有点底?
只看贵妃殿中那不时有人无故被贬,白着小脸被拖走的凄惨模样,就够她们这些伺候的人胆战心惊的了。
好在,自己是这临华宫的人。
婢女心中暗道:要让她说,除了自家娘娘真真是个里表如一的女子,那端贵妃却委实是个狠辣的女子。
锦妃温婉笑道:“咱们这位贵妃娘娘,可不是这般简单的妙人呢。”
婢女墨玉不解:“妙人?”
锦妃点点她的鼻子,微笑道:“可不是?”
不是妙人,又怎么现在还能好好的活着呢,宫装女人微微一笑。
墨玉有些不好意思,“婢子愚钝,除了娘娘您,那些个娘娘小主可委实没看出有哪个妙,妙在何处。”
回人却是答非所问,“妙有妙的好……”
锦妃静静地望着说得认真的女孩,半晌弯弯嘴角,轻声道:“钝也有钝的好,钝些……才好呢。”
墨玉略微迷茫,那被娘娘温和的笑意凝视着,心中刹间激起的思绪便蓦地冲散。
墨玉盈盈笑了笑。
锦妃突然道:“听说这位淳妃入住的是锦沐殿?”
墨玉有些不解,然而倒也没想什么,只是轻轻应了一声,道:“回娘娘,正是。”
主位上的女子捧茶轻轻饮了一口,半晌,缓缓在内心嗤笑一声,看来以前那位,看来很是“看重”这位世家出生的贵女啊。
墨玉表情有些奇怪,小心地看了一眼神色不明的女子一眼,然后道:“这锦沐殿以前不过是个闲置了许久的殿苑,哪怕是前些日子扩建休整了一番,那也还是个有些偏远的院子。”
侍女的表情有些奇怪,按理说,这么个拿了四宫主妃尊位之一的娘娘。
即便再如何,也应当入住各有情致的其他宫殿才对,怎么却是分了个这么没甚名气,甚至需要休整扩建后的宫殿呢。
锦沐睨了眼心思摆在脸上的小丫头,不由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道:“这后宫女子,自然大多都是不愿旁人分了自己恩宠的人。”
女人回忆起记忆中那个笑靥浅浅,眸色动人的女子,有些玩味地想,难怪便是尊为后妃的那人竟难得起了心思,想要在其未进宫前将压其风头。
也是了,毕竟这位贵女可不止容色动人,就是连出身也能同她平分秋色。
当然最重要的是,陛下当初可是亲赐了封号,女子想到这,不由得很是敞开,可惜自己不曾看见那人当时的神色,想来一定会很有意思。
可到底人已不在,往事成空,锦妃晒着窗边浅浅地微光,手轻轻碰了碰。
似乎觉得有些意思,然后在心中懒洋洋地继续道,就算自己再畅快,于此时似乎也未免有些无趣。
墨玉闻言却是一惊。
主子说的可是已去的那位?
思及此,侍女都不禁心中有些发麻,莫名的,也对于这位今日进宫的贵女有了些好奇。
尚未进宫,便能让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忌惮的,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
只可惜,侍女心想,这前锦沐殿,也即后扩建更名为麟趾宫,不仅环境一般,离陛下办理朝政的殿苑也委实远了些。
锦妃一眼看出侍女的想法,心中有些好笑,缓缓悠然道:“这红墙之内,又有什么地方真的算得上环境差?”
“更何况……”女人眯了眯眼睛,“偏些也有偏些的好处,不用每天同那些个纷杂的人来往,清幽自在,谁又能说不是个好地方呢。”
而且,依她来看,若陛下入了心,按着那麟趾宫的地方所在,也不过就是几堵碍事的墙而已。
端看这位是否真能得了圣宠,有无能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