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想法太过诱人,但睿平却不能真就这么做。
晋平侯,哪怕只是未来的晋平侯,那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这一死必然会震动整个朝野。
他可不是那些蠢货,自以为能做到天衣无缝,进而瞒天过海。
须知元隆帝可从来也没把视线从他们兄弟几个身上挪开过,不出意外,他们一举一动都在元隆帝的视线之中。
前世他只当元隆帝是在观察他们的表现,以便选出最适合那个位置的人,而今却是明白过来了,这不过是在为太子殚精竭虑——他重生得略晚了些,早已无知无识地开始在元隆帝面前崭露头角,此番大彻大悟,只恨自己不够低调,遮盖住所有对太子的威胁性,哪还敢伸手沾上这些?
前世元隆帝是真没能拿到他半点把柄,这才会一直拖到最后万不得已一杯鸩酒毒杀了他,否则稍有不慎,只怕早就跟跟老三、老五他们一样,被光明正大处死了。
因此他绝不能轻举妄动,也就只能指望晋平侯府的那些蠢货能更蠢一些了,就算是为自己争取时间。
要是他们肯铤而走险就最好了,孤注一掷乃至鱼死网破都可以有!
睿平不抱什么希望地期盼着,也没心思去计较方彧的不敬之举,迅速地把他送回了岸边。
这一处堤岸,人流如织,颇显繁华。
方彧在心里赞了一声睿平上道,正好把他放到这里来。
以他现在的武功,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自不必再担心任何人能暗杀于他。
却不知,睿平会选择在这里把他放下也是有目的的——是特地要撇清自己的嫌疑,如果一会儿方彧死了,绝对跟他无关。
当然,这样的可能不大,但万一呢?
没准那起子蠢货就撞了大运,把他给弄死了。
怀着这样美好的愿望,睿平异常诚恳地和他道了个别:“再见。”
他是说再也不见!
“嗯,再见!”
方彧全不知情,也认真地同睿平告别,重重地、非常诚恳地握了握他的手。
而后利落地跳下了画舫。
直到目送画舫远去,他才陡然地想了起来:刚才忘记问那哥们叫什么了!
不过他随即也就丢开了,转过身去,专挑人多的地方走,也不管别人怎么侧目,一溜烟跑到一座楼后。
方墨守着马匹,在那里傻等了已经有一个多钟头,好容易看到他回来,却是这么一副样子,不禁吓了一跳,连声音都有些打颤:“爷~~您这是怎么了?”
“嗨,别提了!”
方彧晦气地翻身上马:“还以为那个小娘皮把我引到没人的地方去,是想跟我来场属于大自然中的深入交流,谁知道早埋伏了杀手在那里。还好离亭湖不远,我灵机一动水遁逃走了,不然这会儿只怕尸骨无存了都。”
“我的爷……”
方墨又是庆幸,又是后怕:“这就没哪次是平平安安的,咱以后还是乖乖呆在府里,再别出来了吧!”
其实你们府里也不安全啊,方彧心道,你们大公子不就是被人装神弄鬼吓死了的,这才有自己穿了过来么?
不过在府里能动的手脚总归少些,方彧遂无奈地点了点头:“就听你的了。”
方墨倒诧了一诧,这次怎么这么容易就听劝了呢?
先前他可是没少费唾沫星子,也没见爷听进去半点啊……
还能是什么别的原因,怂了呗!
方彧看着他那一脸明显的问号,苦逼地别过了头。
这一而再的,他是真的怕了,再来两次,说不定自己的小命真的不保。
嘚瑟了这么长时间,他也该醒了,就算完美继承了原身的全部武功又怎么样,他并不就是天下无敌。何况双拳难敌四手,好汉也架不住人多,就比如今天,那么夸张的阵势,要不是自己会游泳,真会要他好看!
原以为一朝穿成高富帅,从此就可以顺顺当当走上人生巅峰,不想却落得这么个镇日都需要提心吊胆害怕自己小命不保的境地,方彧憋屈地狠狠给了马一鞭子,喝道:“驾!”
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算是个头,等承了爵会不会好一点?
可理论上,只要自己死了,不管什么时候,这个爵位也还会落到方家的头上。除非旁支的人死绝了,又或者那些尸位素餐的能给回力,好歹抓出个把凶手来以儆效尤,就算不能杜绝所有人的野心,起码也起到个敲山震虎的作用,让他们能够收敛些,之后等自己跟老晋平侯一样,完全站住了,也就不用再怕什么了。
“你明天亲自去见京兆尹一趟,给他点压力,这一件件一桩桩都要给我尽快查清楚。”
风驰电掣当中,方彧沉沉地吩咐:“清楚告诉他知道,别想拿那些毛贼来搪塞我,我要知道真凶,背后的真凶!”
“是!”
方墨肃然领命。
一时间回到了侯府,两人悄悄从后门溜回了外院当中的书房,正急得团团转的方毫顿时眼睛一亮,像得了宝一样迎了上去,一边快手快脚地帮方彧把那一身已经变得像梅菜干一样的衣裳扒了下来,一边絮絮叨叨道:“您可算回来了,老太太那边都打发人来了几次了,您再不出现,小的可就应付不下去了。”
方墨手脚也不慢,已经从柜子里给他找出套干净的衣服来,还是适合家中穿的,正好接过手来,开始帮方彧穿戴,方毫则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了把梳子帮他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