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转眼三月,桃花片片飘飞。
桃树下,方彧丢开拐杖,试探地走了几步,并未感觉十分的疼痛,不由大喜。
跌打损伤一百天,他这可是正儿八经的骨折,从南水到回来,一直都被睿平压着结结实实地将养着,轻易不让下地,几乎没憋坏了他。
眼看着终于好了,连大夫都已经松口,让他适当做些复健的运动,他怎能不趁机好好放松放松!
“青茗青茗青茗……”
他有些忘形地一叠声唤道:“备马,我要出去!”
“您还是悠着点吧。”
青茗撇了撇嘴,劝说:“这才刚好呢,哪就能骑马了,咱们坐车行不行?”
这样说话未免有些不太恭敬,但自从方彧受伤初始,他就被睿平指派了每日贴身照顾方彧,早已跟方彧混熟,难免受了他的影响,变得分外不拘小节——也就是没大没小起来,至少在方彧面前,他是什么话也都敢说。
这可以说是方彧身上,最为独特的魅力了。
果然方彧也不在意他的口气,并从善如流地接受了他的劝诫,只是忍不住叹惋了一下:“是我飘了,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养伤三个月,复健整两年,要想不留下后遗症,且还有得好熬呢。”
“那咱们就坐车吧,赶紧的,我都快在屋子里捂霉了,今天可要好好散逛散逛!”
很快他又打起精神来,吩咐青茗说:“就去亭湖,坐在船上好好看看风景春光,也不用走路,感觉是最适合我现在做的了。”
青茗想了一下,确实如此,再没有更好的建议,忙去吩咐人备车,并让人早早在亭湖边租好船等他们过去,而后又开始服侍方彧换上外出的衣服。
所有大家都是办事非常老道的人,因此很快方彧就如愿以偿地坐到了画舫里。
竹篙轻轻一点,画舫离了岸,慢悠悠地飘到了湖中心,远看杨柳堆烟,近看波光粼粼,当真是非常的惬意了。
“可惜你们王爷不能一起来。”
方彧啜了一口热热的香茶,不无遗憾地对青茗说。
多半不是抱怨殿下不能陪他,只怕还有些幸灾乐祸王爷整天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没有半刻闲暇。
青茗在心里叹了口气,他现在已经非常了解方彧了,知道这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主儿,因此再不会抱什么不切实际的希望,指望他能对殿下打开心扉。
只是殿下也让他越来越看不懂,说他不在意王妃,每天再忙他也不忘过来坐坐看看。
说他在意,却是再不复先前的患得患失,始终一片平静,好像笃信王妃心里有他一样,又好像根本不在意王妃心里有他还是没他了,一味包容,好像王妃怎样也好。
这到底是因为王妃受伤,暂时且顾不得这个呢,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青茗心中费解极了。
不过有两次弄巧成拙在先,而今他再不敢轻举妄动。
其实一直就像现在这样也挺好,殿下不会再感到难过,王妃整天也开开心心的。
青茗出神地想。
“那边舫上的可是晋平侯?”
不知何时他们画舫旁边已经多了一艘画舫,有人隔空朝他们喊话。
青茗定睛一看,赫然是太子殿下睿安。
只是什么时候太子这么平易近人了?
青茗心中纳罕,忙跟方彧一起匆忙起身,隔船朝太子行礼问安。
太子眼中自是没他,笑对方彧抬了抬手,嗔怪地说:“你在孤这里这么多礼做什么。”
接着不等方彧回话他又说:“可是巧了,正好遇到,不如两船并一船,一起聊天赏景罢——孤可是有些日子没见到你了。”
“一直养伤没出过府。”
方彧解释说。
“怎么偏是你受伤了呢。”
太子唏嘘。
难不成要让睿平替他?
他那小身板,连风寒带骨折,岂不是要送掉半条命?
方彧心中奇怪,未免还有些不满,因此一时倒不忙过太子那边去了,继续稳稳在自己穿上呆着。
太子也没再提换船的事儿,只管拿眼睛朝他下半身看去,关切地问:“是伤着腿了吧,可大好了?”
“好了。”
方彧回答:“不然也不会出来,且还在府里将养着呢。”
“可留下什么后遗症不成?”
太子关心地又问。
“应该……没留下吧?”
方彧挠了挠头。
除去最初自己的应急措施,剩下从救援到护理,睿平都是盯住找了最妥当的人,最专业的妙手,半点也不肯马虎,换药擦洗等更是亲力亲为,这样还会留下隐患,那就太说不过去了!
只是断骨重生,到底会留下点什么吧,比如阴雨天会酸疼什么的。
但这到底算不算后遗症他就不清楚了。
“总之……”
太子看出了他的不确定,指尖在桌子上点了点:“没留下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