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
睿平手中的酒盏瞬间跌落到了地上,同时他的脸色变得一片煞白。
此生最大的秘密毫无预警地突然被人揭露了出来,他有种措手不及的惊惶,再也保持不住一向沉静的表情。
方彧顿时心疼了,他忙把睿平揽到怀里来安慰:“你别紧张啊,重生不算什么的,这个设定在我们那小说里都写烂了。就算在这儿……也不还有我陪你呢吗?你是重生的,我是穿越的,正好我们互相拿着对方的把柄,谁也说不着谁。”
“……穿越?”
睿平被这个词吸引力注意力。
“是啊,穿越。”
方彧坦然点头:“就是从一个世界到另一个世界,我才不是方彧,原本的方彧早死了,不知道被方家哪个子侄后代找去的道士装神弄鬼弄死了,然后才有我穿了过来,接替他继续活下去。”
所以这才是方彧与前世性格迥异的原因所在吗?
也是方彧能设计出抽水马桶、地龙、下水道这些东西的原因所在?
因为他掌握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知识。
而如果说真正的方彧当有此劫的话,那是否他前世那个方彧也并不是真正的方彧,而是同样一个来源于其他世界穿越而来的人?
毕竟那个方彧在这些方面并没有什么建树,最擅长的还是权谋。
而他简直想象不出来眼下这个方彧跟人勾心斗角的样子。
也就是说,他的方彧从来不属于别人。
他是单单为自己而来!
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溢上了睿平的胸膛,他无声地抬起自己的双臂圈住了方彧的腰,往他怀里挤了挤,又挤了挤。
“呵。”
方彧察觉轻笑出声:“现在好点了没,我知道了你最大的秘密,你也知道了我最大的秘密,我们这辈子再拆不清了。”
“……嗯。”
睿平轻轻应声,稍迟疑了下,他问方彧:“你在那个世界也叫方彧吗?”
“这倒不是。”
方彧有点不好意思了:“我本来叫方或来着,比方彧少了两撇,所以其实我不是什么文化人,也所以我当初不肯让你叫我文澜来着。”
原因原来在这里吗?
倒也幸好有这个原因在了,否则方彧就还是文澜,而不是他的衍之了。
“说起来……”
方彧突然想起来说:“文澜其实应该是你上一世认识的那个方彧的字吧,大概你当时有点心不在焉,随口就那么唤了出来,然后才装作要帮我起字的样子,想把这个字再按给我。”
睿平不禁莞尔:“现在真相大白,却是瞒不过你了。”
“还好我当时坚决推辞了这个字!”
方彧有点小庆幸:“不然名字用人家的,字也用人家的,我也太惨了些,特别是,这个文澜只怕还跟太子有些不清不楚。”
“你先前疑我就是因为这个吧?”
方彧问睿平。
睿平有些不好意思地在他怀里点了点头:“其实也只是谣传,我并不清楚上一世那个文澜究竟跟太子是个什么关系——因为没那个必要,我没有仔细探究过。但他们之间一直极好却是不假,是因为这个我才先入为主的存了疑心,总觉得你随时会丢下我,重新回到太子的身边去。”
“这是我的错。”
睿平道歉:“我该对你多点信任的,无论你是不是前世那个方彧,一直在你身边的是我,一直护我周全的则是你,我怎么也不该因为前世的那点事就疑心到那个地步。”
“不过我还是庆幸,”
睿平由衷地紧了紧自己的双臂:“你并不是他,你只是你。”
这究竟是怎样一种缘分,重生的自己遇上了穿越的他,又正好自己费尽心机把他绑到了身边来。
也只有他,让他在前世今生这么些日子里终于感受到了家的温暖,感受到有一个人将自己放到了心上。
睿平合上眼眸,梦里一样呢喃:“衍之,谢谢你。”
“嗯……”
软玉温香在怀,这样低的姿态,又这么柔软服帖,方彧忍不住低下头,亲了亲又亲了亲他的头发,并深深嗅他的味道。
在察觉自己的某个部位蠢蠢欲动、几欲抬头之前,方彧及时把睿平推回原本的位置上坐好,重新捡起了最初的话题:“所以前世其实元隆帝对你很不好,这一世你是复仇来的?”
“他临死前用一杯鸩酒毒死了我。”
睿平平静道:“原因仅仅是因为我有不臣之心,应该会不服太子继位。”
“不肯跟太子走,那就跟我走……”
方彧目瞪口呆:“我还以为这句话只存在在笑话里!”
“不只如此。”
睿平嘴角勾起了一个讥讽的微笑:“在那之前,我一直都以为他对我青眼有加,是有意扶植我代替太子的。”
“这太毒了!”
方彧很抽了一口凉气:“他是有意勾着你放飞自我啊,然后……目的大概是给太子做磨刀石,给他增加些危机感?”
“是啊,若不是有这样浓烈地危机感,当初太子又怎么会少少收敛了一部分他的荒淫无道呢?”睿平漫不经心道,当时自己是看不清,重生一回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偏是一叶最能障目,元隆帝抓住了他心里头最想要的那点东西,用那点似是而非的父子亲情蒙蔽得他好苦。
“荒淫无道?!”
方彧却是被这个词吓到了,他复又狠抽了一口凉气,讷讷道:“看不太出来啊,跟我有数几次见面,他看上去都挺平易近人的?”
不等睿平开口,他又忙解释说:“我这不是在质疑你的话,只是有些惊叹有些人当真是不可貌相,怎么太子看上去也相貌堂堂、人模人样的吧,竟然会是那样的人……”
略略迟疑了一下,他想到了一个可能:“会不会是因为现在太子还没那么坏?”
“你看不到他的坏,不过是他目前对你还有所图罢了。”
睿平嗔怪地斜睨了他一眼,点了这么一句。
方彧慢慢回味,有些反应过来了。
他说怎么初次见面时,太子卫队前倨后恭的态度变化那么快呢,原来是跟着主子来的,大约是他们跟着主子狐假虎威惯了,及至太子被自己惊艳到了,释放出了善意,他们才跟着转了脸。
而后方彧又想起图纸的事情来,明明他是托太子把东西带给睿平的,最终却让睿平生出了那样大的误会,怎么想其中都有猫腻,或有意或无意,太子多半误导过睿平自己这是将东西给了他,而非只是托他带进去了。
也就是说,睿平那天会突然变态,固然有他自己脑补过度的原因在,太子也绝不无辜!
当然结果并没有恶劣到崩坏的地步,甚至让他与睿平的关系突破了某个界限,也让自己看清了自己的内心。
但既然他和睿平早就两情相悦,时间久了自然就会水到渠成,而不该是以那样的方式!
想到这里,方彧不禁抿了抿唇。
睿平看他似乎是反应过来了,缓缓又道:“还记得宁王的事吗?”
“哦不,现在应该改称为宁思王了。”
睿平讥诮一笑:“就是发生在你我大婚后第二天那件事,你大概并不知道为什么宁思王会突然动手打太子吧?”
“为什么?”
方彧下意识地询问。
“因为前一天,也就是你我大婚当天,太子玷污了他的王妃。”
睿平一字一顿地说。
“天!”
方彧简直叹为观止,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他却连兄弟的媳妇也敢动,太禽兽不如了吧!
睿平慢慢又说:“这样的事并不是第一起,只是之前,他还没动到自己兄弟头上罢了。”
“动到谁头上也不对!”
方彧忍不住问:“元隆帝就不管管?”
“私下里也许会管的吧,谁知道呢?”
睿平漠然道:“但在当时他是绝不肯让这件事透出来的,否则怎么会那般威压老四,让他有冤无处伸呢?”
“你的意思是……”
方彧瞳孔微缩:“当时元隆帝其实是知道原因的,但还仍旧那么处理了?!”
“就算不确切知道,也总能猜出来是太子做了什么对不起老四的事——他的好儿子,他哪有不清楚的。他更加知道,若不是被逼急了,没人会也没人敢对太子动手,毕竟这会儿太子的不堪还没积累到完全不堪造就的地步,他还在时时不忘教导我们,太子是君,而我们只是臣。”
睿平讥讽道。
“这……”
方彧无语极了:“他这心怎么能偏成这个样子啊,太子是他儿子没错,难道宁王就不是他的血脉后代?”
“不单是宁王,换了我们任何一个也是这样。”
睿平淡淡指出。
“这究竟是为什么啊?”
方彧费解极了。
“其中原因我也曾苦思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