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季和君免白回到茅草屋的时候,恰好赶上饭点,老夫妇笑得满脸褶子,热情的迎两人进屋。
“今天我让老头子到地窖里拿了棵腌白菜,给两位公子尝尝鲜。”老妇人把碗筷端出来放在缺了角的桌面上,满面笑容问,“这一大早的,两位又去哪儿了?”
老头子颤颤巍巍的端了菜出来,“你管人家去哪,就你事多。”
“你这话怎么说的,来者是客,我多问几句怎么了?”
眼看两个人就要斗起嘴来,君免白和楚季对望了一眼,皆觉得趣味,也津津有味的一边听着两个老人不痛不痒的吵架一边给自己添饭。
恰逢冬日,在乡野田间自没有美味佳肴,但君免白吃得了山珍海味也能咽下粗茶淡饭,看着桌面一道腌白菜炒腊肉和几颗水煮蛋,半分没有嫌弃之意,拉了椅子劝了老夫妇两句。
两个老人吵得累了,互相瞪一眼,便也就坐了下来,老妇人一个劲给楚季夹菜,像是故意气那老爷子,哼哼着,“当初我就不该听我娘的话嫁给你,你年轻时要有眼前两位公子一半好,我上辈子就是烧高香了。”
老爷子吹胡子瞪眼的,“明明是你哭着嚷着要嫁给我,你老糊涂了。”
说着又要吵起来,君免白悄悄用手肘碰碰楚季,楚季沉默的抬眼看他,君免白便附到他耳边,“道长,你说我们两个老了,会不会也这样斗嘴?”
楚季一口饭刚入口,险些噎住,见君免白似笑非笑,便拿筷子抵住他越来越近的身子往后推,淡淡道,“饭还堵不住你的嘴。”
君免白一笑,端了碗给楚季夹腊肉,楚季不爱吃腊肉,本想避过,但一想到这菜是老夫妇珍藏的,便由着君免白替他夹到碗里。
老妇人一见两人的亲昵便笑得眯了眼,乐呵呵的,“两位公子感情真好。”
君免白答得别有深意,“那是自然,我可是喜欢道长喜欢得紧。”
楚季看他一眼,没说话,心中微动,嘴角慢慢漾开个浅淡的笑容。
正是这温馨之时,楚季收于腰间的小铃铛突然铃铃作响,音色清脆,打碎了这一方安宁。
楚季面色微便,嗑的一声放下碗,拉开椅子便站了起来,老夫妇被吓了一跳,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君免白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急忙跟着站起来,安抚两个老人,“别担心,没事。”
铃铛一响,必定是有非人之物不小心触动了红绳,想来那怨灵已露出了踪迹,楚季丝毫不敢耽搁,顺手将放在一旁的斩云剑提起,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声线冷清,“君免白你待在屋里不准出来。”
一句话便打断君免白要跟出去的脚步,楚季回过头来看着他,面色清寂但眼中却有微光万丈,“你留在这里,否则我会担心。”
说着便抿了下唇掀了门出去,留下一脸错愕的君免白静静的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这是楚季第一次如此直白的表明对他的心意,怎能叫他不心间激荡,君免白垂在身侧的手捏了捏,继而抿唇而笑。
楚季出了茅草屋才意识到自己方才那句话里真切的关怀,那是情况危急之下最真实的反应,他不知道那怨灵的道行有多高,不想君免白跟在自己身边徒增危险,他只是怕君免白无端端受伤害罢了。
楚季确定君免白听话没有跟出来,提剑的手紧了紧,便顺着铃铛响应的源头寻去,一路而去,身侧寒风凛冽,刮得他的脸颊有些生疼,只见一道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白蓝身影从街头窜过卷起地面尘埃,顷刻便又消失不见。
那怨灵是在东南方向触动红绳的,楚季越是靠近,顿觉强烈的怨气,那是死前的不满和怨怼,在死后化作浓烈的恨意,嗜血杀生,用血腥的鲜血作为亡灵的祭奠。
茅草屋后,一个孕妇正直直躺着,而在她身侧隐约可见一道缥缈的虚影,鱼面人身,身上未着寸缕但布满青褐色的鳞片,湿淋淋的,细看淌的却非水,而是从腹中不断流出的鲜血,鲜血流了一地,血腥气夹着着鱼腥味,令人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