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天越发暗了,楼外的灯越也渐渐亮了起来。
宁水儿忽然起身,将窗子打开了,街外熙熙攘攘的热闹声音,伴着微凉的风一起涌了进来。
她几乎半个身子都要探出窗外,瞧了两眼,忽回头笑道:“令月姐姐,你快来瞧啊!今日这街上热闹极了!”
阮令月也起了身,透过窗子往下望去。
下面花灯如海,璀璨旖旎,虽不似白日那般明亮,却五光十色,将街上的行人面上欢喜的神色照的格外清楚。顺着楼下人流的方向,一路看去,市口一处搭起一处高台,数位官兵围靠把守,守着那盏由红布笼着的巨灯。
此时灯还未亮起,却不知亮起时,又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忽有小厮进了屋,恭敬道:“请一位琵琶大家,随我往五楼的拂绿间。”
立时便有一姑娘抱了琵琶,跟了过去。
其实,阮令月心下倒并不慌张,七弦琴本就适合较为清幽的场合,今日这场景如此繁华热闹,她八成是不需要出去的。
如此倒是正好,既还了老板娘人情,又落了清闲,还能在此处观灯,倒是自在的很。
正想着,又有小厮进来,道:“请一位横笛大家,随我前往五楼敛花间。”
宁水儿原正瞧着底下拿着糖葫芦哭闹的小孩儿,忽然听见了敛花间,猛地便回头立直了,又欢喜地瞧了阮令月一眼,连忙起身往外走。
她早就着人打听过了,那张家公子前两日预定的便是敛花间,她也打听过,他喜欢笛子。之前还怕生怕他今日转了性子,想听旁的乐器。
阮玲玉朝她笑笑,小声朝她道:“但愿里头有那张家公子。”
宁水儿红了红脸,便跟着去了。
果不其然,一直到阮令月用过浮翠阁的晚饭,都没有客人点七弦琴,她便立在窗边瞧着楼下的花灯和来来往往的人群。
不知不觉便到了戌时末,听闻宫里放了话,说一入亥时便点灯。
下面的人头开始往那盏还未亮起的巨大花灯跟前攒动,在那盏即将璀璨明亮的花灯跟前团团围着,阮令月的目光也忍不住跟着看过去。
她原不过想着随便瞧瞧罢了,可此时,看着众人期待的往灯前涌动,她心中也忽然生出一丝丝期待来。
忽然,有一队仪仗,中间围了一人,缓缓往灯前走,瞧着大约是要点灯的。
阮令月下意识地上身微倾,想瞧得更仔细些。
却忽然听得屋内响起一声:“请一位七弦琴大家,随我往六楼云水间。”
阮令月蹙眉,轻叹了一口气,心下有些失落,却也只好将目光收回,跟着小厮。
此刻屋中大多数人皆是屏息凝神,待花灯点上那一刻,瞧那繁花盛开的瞬间,因此廊上人并不多。
可刚上到五层时,阮令月却忽瞧见一白衣女子从五楼敛花间出来。
原不过有人在廊上行走罢了,不值一提,可阮令月一眼便瞧出来了,那女子正是她前阵子的罪过的王姑娘,王念榕。
阮令月彼时没想到自己会留在京里,便未想着给自己留退路。
只好垂首转身,连忙往六楼上走。
可却还是迟了,王念榕也瞧见了她。见她疾步上楼,王念榕也大步跟了过来。
可便是阮令月再快,也不能快过前头引路的小厮,终是被王念榕追上了。
“阮姑娘?”王念榕忽然低声唤了一声。
可阮令月没有丝毫要理会她的意思,自顾往前走着,直到云水间门前才转身进了屋。
王念榕蹙眉,死死地盯着阮令月方才转身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