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好在手心种子也并没有任何异样。
只是灵气再这么降下去,她的处境很危险。这些灵气储备,孔不知准备在这里,是想靠这个支撑到种子发芽开始生长。
这样一来,她哪怕只有一小截、一丁点的根骨在身体中,也能运行心法吸纳灵气。这样就可以勉强让整系统处在良心的正循环。
可现在,她失去的越来越多,剩余的灵气,别说无法支持到种子发芽,时间再久一点,可能连系统运转都会出现问题,甚至导致种子坏死。
“先生?你身上有没有什么不好?”李姿意在黑暗中问道。声音带着些暗哑。想搞清楚失去灵气这件事,是不是只有自己身上发生了。
霍东篱睁开眼睛,但没有应声。他本也不需要睡觉。只想看李姿意到底会不会干什么。
但见没得回应,李姿意也没有再说话了。她皱眉,紧紧盯着自己视线内右上角不停在降低的储备灵力。
这个掉速从一开始的猛减,渐渐到了非常均匀的慢速。她看了一下比率,以本身孔不知准备的那些储藏量来算,应该在这里还能支撑二十几个小时。
可她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几个人一路过来,并没有发生任何异事。她也从没有落单,没有单个与任何东西有过什么接触。
如果她身上的灵力因为进入了这个地方而减少,那霍东篱、杜来成、路世杰身上应该也出了问题才对。但进来之后他们表现得很正常,并没有任何异样。
何况除了他们,镇中也还有其它的修士,更没有任何异样,否则早就闹起来了。
毕竟灵力无端流失可不是小事,修士们攒了多久才攒了那一身,更是分外警觉。
可为什么只有她身上不对?
……
或者……不是只有她不对,是只有她察觉到了不对?
这也未免太说不通。
不说霍东篱了,就说杜来成和路世杰吧,以他们的修为,自己灵力在减少不可能没有察觉。
问题出在哪里呢?
……
还有。
这个城镇没有一个呆在这里超过五年的男人,能是因为什么呢?
这里交通发达,是南来北往的必经之路,也就意味着人流量大,哪怕一点小事,也会很快被传播出去。但关于东水镇,并无谣言。也没有发生什么异事。
况且她观察了米娘子,不论是说话、行事,都很正常。
她也看到霍东篱一直在观察着镇上的人。
他身为太虚山帝尊的亲传弟子,修为高深,如果这些女人有什么问题,也不可能看不出来。
李姿意琢磨着这些,迷迷糊糊地想着,如果时间快到还是搞不清楚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管霍东篱怎么打算,自己都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了。边想着边不由自主地沉入梦乡。
却梦到自己和孔不知不知道被什么人追杀。
两个人跑啊跑啊,眼看就要被追上了,后面的人凶神恶煞持剑当胸刺来,她明明修为满身才对,却不知道为什么无力反抗,只泣问:“为什么不信我?别人都不信我也没关系,为什么你也不信我?!要来杀我?我没有做错!我不认!”
但最后那一剑却刺在了孔不知身上。她尖叫了一声:“孔不知!”猛地惊醒过来,心脏还在狂跳着,一时分辨不出自己在哪里。孔不知又在哪里。
看到视线中不停下降的灵力储量才想起来,现在是在全是怪事的东水镇。
但侧耳去听,室内安静之极,除了她自己喘息的声音,一点别的声音也再听不到。她心里一沉,猛地爬起来,往床上摸去,摸到了个人才猛地松了口气。
对方是暖的,应是没事。之前听不见大概是因为修士呼吸声浅,她自己又成了普通人,听觉并不灵敏,才会听不见起伏,并没有突然被害。
但这么近,她借着外面露进来的稀薄光线也看清了霍东篱没有睡。
他在黑暗之中睁着眼睛,看着她,眸如幽井
“我说梦话,吵醒了先生?”她不知道对方听到了什么别的梦话没有,只低声圆一回:“不知道怎么,梦到了孔不知死的时候。醒来怕你也死了。”
“我浅眠,你再唱一唱白天唱的那个歌吧。”霍东篱的声音在夜里听,更添些暗哑。
李姿意平了平心绪,才开口唱起来。因怕吵着人,声音又细又轻,在寂静的房间中回荡。
因夜沉,那歌更让人伤感。
许久才停下来。
“这道歌是唱什么的?我听人唱过,但从不知道她唱的是什么。”
李姿意心里一跳,想起来,霍东篱小时候自己确实可能在他面前唱过几回。这是因为当年霍东篱还小,徐无量又是个男人,到底不够仔细,便是真心待人好,也常做些睁眼瞎的事,特别是在照顾孩子上。
以至于每每李姿意过去,都有些看不过去。照顾过他许多次。后来霍东篱再大一些,便很少见了。以至于之前见到霍东篱根本也认不出来。
此时提起,口中只说:“先生是听李姿意唱的吗?孔不知教我的时候,说这是她家乡的歌。唱的是人生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放不下。”
霍东篱的声音从黑暗传来:“孔不知跟你讲过许多李姿意的事吗?”
“有一些吧。”李姿意轻声道:“她活了几百年,总归是有些故事。但那些故事来来去去都是徐无量的名字,听来听去听得多了,也难免叫人觉得厌烦。”
霍东篱听着,只保持着侧身躺着的姿势一动也没动,问:“我看米娘子说简单不简单,容不容易的时候,你也很有些感慨。你区区活了十几年,便也懂得这些吗?”
李姿意跟他说了半天话,心里觉得别扭,但却说不清是为什么。嘴里只道:“这些事,有些人活几百年也不会懂,有些人只活十几年就明白。”
说着突然想到什么,猛地坐起来,爬到床上去,俯视着霍东篱。“你有没有觉得,自己有点奇怪?”
“什么?”霍东篱被压住胳膊,但只是皱眉没有别的动作。
“你平常会是这样和人聊天的人吗?”
霍东篱身体一僵。猛地坐起来。
李姿意看着他,兴奋地说:“我知道是怎么回事。”
“是什么孽障?”霍东篱的声音冷厉,半点再没有之前的暗哑。但他分明之前已经查探过,并没有什么异样的灵气波动,也没有妖气、鬼气。
“我不知道是谁或者什么东西引起的,只是可能知道了,对方是怎么做到的。明天还要去求证一番!”
她脑中的脉络已经清晰起来。之前明明看上去毫不相关的疑问,现在也被这条线索结合到了一起,并给出了答案。同时也微微松了口气,只要动作够快,能保得的灵气还是不少的。说不定可以支撑久一点,让她想到别的办法,把失去灵气补回来。